虽然有心拉拢,但诗人还是隐隐把少年视做知己,一个是逃离宫廷追寻爱人的流浪王子,另一个是自我放逐对爱人忏悔的年轻贵族,要是能编排成剧本,就连众女神看了都要怜惜几分。
“放心吧,诸神是很慷慨的,献上你的一切,祂们也会给予相等的祝福。总之孩子,勇敢起来,就和那些贵族老爷选择玫瑰和白蓟一样,在这片荒野上选一朵漂亮的花,去追寻你心中的人,献上你的忠诚,祈求她的爱和原谅。”
“献上我的一切,我明白了。”少年听得很认真,乖乖地点点头。
诗人见他受教的样子,更是喜欢,忍不住说:“礼尚往来,我这里有些好东西可以送给你。祝你心想事成。”
他们聊了许久,直到牧人们开始摇铃呼唤羊群。
蓝天转红,太阳向西沉坠,刺眼的夕光将远方的山廓打磨成金黄色的沙丘,灿如丝绸的云霞漫过草原上空,彷佛午盹中的青女神突然惊醒,失手在绿毯上打翻了五颜六色的梦。
诗人为玫瑰色的黄昏美景轻声叹息,红通通的夕阳就像他彭湃的心跳。黑夜即将到来,他也越发思念他的月亮爱人,是时候道别了。不过诗人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他不太想继续一人上路,特别是今晚正好是月圆之夜,关于圣城伊林的殒落原因其中之一便是传说中的狼群。
对于诗人的担忧,少年拍了拍羊毛袍上的青草,艳阳的灿烂彷佛还残留在他的笑容里。他告诉诗人宽下心,并发誓自己和长辈们在这里放牧许久,一只羊都没有少过。
“我们的羊会越来越多,毕竟这是女神赐福的肥沃之地啊。”
少年微笑地摇动牧铃,那些走远的羊群开始会聚过来。
夕阳染得草皮赤红如血,畜生们一边惊恐地被牧羊犬驱赶,一边嘴巴不停咀嚼青草,白胖胖的身躯像是蠕动的蛆虫,寄生在丰沃的大地苟延残喘着。
——羊太多,会把草吃光,
——所以诸神说,狼是必须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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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快逃啊!”
“我什么都看不到!这里一片黑暗!这是哪里?”
几个人护着最后一盏烛火,跌跌撞撞冲入长廊。
窗外的圆月宛如一颗硕大的眼珠子,冰冷的月光注视着无数张面孔,彩墨凝滞的眉眼与活人惊恐的双目对视。画框内外的人们都是貂皮丝绸、盛装打扮,彷佛误闯了彼此的宴会。
“密道在哪里?”
“在画像后面! ”
“该死,在哪一个画像后面?!”
烛火凑近,每一幅画的面容色彩秾丽、金发碧眼,宛如黄金和翠绿雕塑的神像,但他们无一都穿戴着猩红和绒黑的裙袍、胸前和盔甲是漆黑狼首和染血宝剑的家徽,人们手上颤抖的蜡烛彷佛能照出恶魔的影子。
“魔鬼!魔女之子!都是魔鬼的信徒!只有魔鬼和魔女的结合才生得出那只孽种!”
恐惧到极致,有人不禁厉声咒骂,他怒视着这些古老的画像,突然找回了勇气,刷地一声拔出剑乱砍乱挥,彷佛一次斩杀了无数魔鬼。
另一人见状,不禁冷嘲热讽:“留点你的力气吧,方才就你这个银骑士第一个跑了……等等,殿下呢?”
急着逃跑的人们这才纷纷从恐惧中清醒,他们慌乱地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看到那位高贵的圣路伊大公国王子,今晚本来是为对方准备的洗礼宴,明天王子就要被加冕为帝国皇帝。
在真王和真神的带领下,他们准备于曾经的萨夏、如今的圣瓦西兰重整残兵,号令诸侯,以峻丽河中游为界线与女王分而治之。一个崭新的白蓟帝国将会与玫瑰帝国分庭抗衡。在之后十年、甚至数百年的时间,只待白蓟花于中庭平原根深蒂固,圣城屹立于峻丽河之上,玫瑰女王的百花荣冠就永远无法完整,永远都有凋零的一天。
当然,如果王子还活着的话,本该如此……
“死了、王子已经被杀了!我亲眼看到,那恶魔砍掉殿下的脑袋,他、他还……”
方才那个用剑的骑士恢复了恐惧,他瑟瑟发抖,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时的血色彷佛还残留在眼底——
王冠上的白蓟被染成鲜红的玫瑰,王子那颗英俊的脑袋掉在地上时,还维持着端庄沉稳的表情,脖颈的缺口如满溢的美酒般,浓稠的血液灌满桌上的酒杯。
霍尔卓格的金发碧眼点缀着最有欺骗性的人皮,从容漫步的恶狼就像回到家一样加入了这场洗尘宴。他不急着追逃跑的人们,而是笑着拿起桌上的烤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