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琅阁。院子里摆了一缸子荷花供人玩赏,花香环绕,钱书彩一身玫红襦裙,上面绣满牡丹花纹。打开妆奁,布满了金银首饰,三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忙前忙后伺候着。其中一个穿着青色褙子,头簪玳瑁,看上去年长些,是钱书彩的心腹竹荣。她悄声在她耳边喃语了两句,钱书彩瞬间脸色大变,怒拍桌子,“什么?老爷竟然同意了小贱人回来!”她这一动,后面的小丫鬟手一抖扯了她的头发。一阵刺痛,钱书彩嘶了一声,像吃了炸药一样恼怒,重重将小丫鬟推倒。竹荣皱着眉头一耳光过去,“贱人!”小丫鬟被打得嘴角溢出鲜血,不敢吱声,钱书彩眼神凶恶,竹荣明白主子的意思。拽着她头发,扬起手,“啪啪啪——”连环几耳光过去,嘴里怒骂着:“叫你做事不当心!”小丫鬟岁左右的年纪,脸被打成了猪头,浑身颤抖着,“饶命,奴婢知道错了……”钱书彩跟吃了苍蝇一样,满脸不耐烦,“还不赶紧拖下去,大清早惹晦气!”其他人赶忙将她拖出去,生怕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竹荣接过梳子,为她梳头也是小心翼翼,“您先消消气……主君让她回来,回来就是了,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哼!”她满脸不悦。竹荣提醒道:“况且,咱还有老夫人,我朝以仁孝治天下,主君也是……”“那老妖婆最难对付,她不喜欢沈媛,刚嫁进来的时候也是吃了不少苦。”此时就该去她面前挑唆,苏紫芙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钱书彩脸色稍稍有所缓和,气儿顺了,看谁都顺眼,“吩咐厨房准备碗参汤,我们去松安堂给老夫人请安。”“是……”半个时辰后,她到了老夫人的松寿堂,阵阵沉香袭来。天渐热了,老夫人贪凉,早有丫鬟打起纱帘子,正屋里放上冰块,她们进去就能感到一丝凉意。里屋老夫人已经醒了,正靠着青丝软枕上闭目养神。一个水灵的丫鬟站在塌旁拿着一柄团扇轻轻缓缓地打着。老夫人已然到了耳顺之年,保养的极好,头发青黑,不见一根银丝,皱纹只隐隐出现在眼角与眉头。听到动静,老夫人依旧没睁开眼睛,“谁呀?”钱书彩束手恭谨地站到了塌尾,福了福身,“儿媳晨昏定省给母亲请安。”孙氏睁开了眼,眼睛细长,眉头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凌厉。“啪——”的一声,将小丫鬟递过来的茶盏摔在地上。满屋的奴才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说,钱书彩懵了,慌忙跪一下,“母亲息怒都是儿媳的错。”心里那叫一个憋屈,自己就说了一句话,哪里招惹了老妖婆?面上还要恭恭敬敬的屈着身子,“还请母亲大人明示儿媳做错了什么?”老夫人眼神狠厉,“你一个婢子出身的贱妾,算什么儿媳?”钱书彩:“……”“安分守己,伺候好主君才是要紧的!”钱书彩不敢反驳,只得垂下头,“是……”老夫人脸色稍有缓和,伺候着的李嬷嬷将她扶起来,“甲年膝下无儿,他是朝廷命官,传出去是要让人耻笑的!”“你执掌中馈,里应担起责任,这些还要我教你吗?”“不敢……”钱书彩低着头。“哼!”她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我可没瞧出你不敢!日日霸占着家中主君,也没见生出个带把的!”“母亲大人,我这个年纪就算有心也无力呀……”钱书彩抿着嘴,满脸为难。“既然知道有心无力,就该塞几个贴心的人到主君房里去,绵延后嗣!”老夫人可从没指望过她,这个钱书彩越来越过分,触碰了她的底线。“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寡恩善妒!”她紧皱着眉头,质问道:“上个月甲年临幸了房里的丫鬟,听说怀孕了要收入房中,结果被你活活打死的,有这回事吗?”“没有这回事……”她神色慌张,完全不敢看老夫人。“是那丫鬟不检点,孩子更不是主君的!”说话声音微弱,一点底气都没有,实在不能让人信服。老夫人冷哼一声,“死无对证,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钱书彩:“……”死老太婆,有本事你去阴曹地府问那小狐狸精!敢跟老娘抢男人,打死都是便宜的!“滚到院里跪着思过!想想
以后该怎么给人做妾?若是管不好家,自然有别人!”“是……”钱书彩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只能伏地做小,乖乖到院子里跪着。老夫人脸上充满鄙夷之色,“贱妾就是登不上台面!”哪个官宦人家的正房娘子不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就他们家乱套!李嬷嬷赶紧从小丫鬟手中接拿过团扇,轻轻扶着,“大清早,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主君一直未娶续弦,家中无主母,后院才会这样不安宁。”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这也是她心头的病,“早些年我就让他娶,他一直不肯,都是被狐狸精迷晕了头!”她恶狠狠剜了一眼钱书彩,要不是儿子把她当眼珠子一样护着,她女儿又嫁入侯府,早找个人牙子发卖了!突然她又想到,“现在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