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徒步在荒野和废墟里,走了两里多路,刘贤民从一个铁网围栏下的洞里钻出来。在旁边还有一扇被上锈的铁链锁起来的门,旁边的牌子上写着褪色的红字:化学污染,禁止入内。牌子正对着的是他的一辆越野车,他看了一下时间,算了算到达市里的单位差不多刚好是上班的点,心里还算满意。点火,启动,然后一脚油门,颠簸在黄泥路上。
一路上可以在旷野上看到有许多废弃的老房子,他对这里还算有点印象,小时候他爸妈也是在这工业区里的厂里打工,而他和自己的哥哥则是跟着,他们住在这园区边上的租来的平房里。只是后来那家化工厂爆炸,污染了附近,政府组织了集体搬迁,他也跟着过了差不多半年如同集中营一样的生活。好在后来的灾后安置房给他们家分配了一套,新房甚至比原来还宽敞了许多。
后来他再来这边园区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树起了绵延的铁网围栏,据官方说,围栏的直径约有一公里,里面是污染最严重的地区。那时他被这样宏伟的牢笼所震撼,到现在依旧如此。
每见一次,总是觉得心旷神怡。
他想象着如果有一个巨大的牢笼,大到足够圈住整个国家,甚至整个世界之时,生活在里面的人是否会觉得自己被禁锢着呢?他们是否还有那种不自由感呢?
对此他自己在心里做了解答:如果没有亲眼看到过这个牢笼的边缘,那生活在里面的人是无异于自由人的,因为一个人的活动范围通常很小,甚至有些人小到“两点一线”;而那些触及到牢笼的铁网的人,他们会被这铁网的坚固所折服,又对其广大宏伟之像深感渺小,再者是深深的无力感,被支配的恐惧感。想象着一只不停撞击笼网的野鸟和一只乖巧的鹦鹉。
这样的想法,领着他走入了成人世界的大门——生活亦是牢笼,而他不过是一只从一个杆子扑腾到另一个杆子的小鸟。那时候起,他开始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麻木地生存着,任何的惊喜和变化都激不起他心中一丝波澜。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大学,通过了考试,回到了家乡,进入了警察的岗位。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的时候,家里开始打电话为他介绍各种各样的女孩,但他是无所谓结不结婚的。在他看来,生活在“成年人”这个囚笼里面的生物已经是无异于圈养的牲畜了,到头来还是被饲养员宰杀,而拿去育种的,往往是品种优良的。他不想去考虑自己的“品种”如何,甚至下意识先入为主地把自己定为劣等品种。就这样一路错过了每一个女孩,后来是每一个妇人。
就这样,他见证了自己哥哥的婚礼,女方是一个很美丽年轻的姑娘,但是他是无感的。在司仪替他们说完誓词,听到双方各自说出“我愿意”之后,下面的观众都不由地鼓起掌来,又有人起哄要他们接吻,有人笑着,有人害羞。只有刘贤民一人觉得奇怪,但是他为了融入这个环境,而不再考虑自己的烦恼,露出他见人就会露出的微笑,啪啪啪地大力鼓掌起来。
台上的哥哥刘贤人在一瞬间看到了台下的弟弟,在感慨岁月变迁的同时,留下了感动的眼泪。刘贤民不明所以,继续报以微笑。
直到有一天,他感受到了来自遥远的本心的悸动,像是从那茹毛饮血的原始人开始带来的冲动,他把这种偶然发现的内心的狂躁奉为神明的指引——将带他挣脱桎梏,冲破牢笼……
这时,他还在开车,手机又响起,屏幕上写着备注“叶见文”。他没有接起来,但随之而来的是警局里的电话,和队员的电话……他都没有接。直到上级领导打来,他才接起来。
“喂?你现在在哪?”
刘贤民感受到了对方语气里猎人的气息,那种迫不及待,害怕猎物逃脱的焦急感——他什么都没说便挂了电话,嘴角上扬,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来吧,都来吧,就是这种束缚的感觉,被围剿的感觉……看我都把你们冲破……”
他找了一个公交车站停了下来,等到一把比较空的公交车,坐在后排,一站后,把手机和外套都留在了座位上下车。这辆车将带着他的定位一直从城的西边缘,开进市中心,一只开往城东的公交总站。
随后他返回到了自己车子边上,拆除了车牌,随后掉头向郊区的化学污染禁区疾驰而去。只是在快到围栏的时候,他把车开进了杂草丛生的荒野里。一路看似行驶在看不见路的草堆里,实际上是只有他清楚的老泥路,很快就到了工人宿舍——那一排排的平房面前。
他下车,进入了一家最靠外围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