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老卅请老夏吃了顿热情的火锅,由猫神作陪。天气虽热,却远不及两位许久未见的老战友迅速升温的感情,觥筹交错间有着聊不完的忆苦思甜的往事。猫神对老人家的军旅生涯没多大兴趣,倒是很久没吃过这么贵的火锅了,可劲儿喊服务员加肉。这顿火锅对他而言不也正是“忆苦思甜”吗?两年的北漂生涯竟过得如此潦倒,若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那么冲动,悔之晚矣。
“亏你想得出,找我们打游戏。”老夏拿起一瓶燕京给老卅斟了满杯,“打打斗地主嘛好咧,一样能联络感情。”
“相信我,绝对不一样。”老卅举杯同他碰了一下,仰头一口干掉,“斗地主你打得过老黎吗?你手上抓了什么牌,他算的比你都清楚。”
“怎么着,你还要去找老黎啊?”老夏夹了片黄喉扔进锅里,“我跟他可玩不到一起去。”
“你是动若脱兔,他是静若处子,你俩太极端了。”老卅把黄喉捞起来塞进嘴里,“不过我攒的这事儿能让你们都有发挥的空间。”
老夏摇摇头表示不信,转脸问猫神:“年轻人,他说的是真的吗?”
猫神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肥牛,一边用力咀嚼一边说道:“我连老黎是谁都不知道。”
虽然老卅要找的这些人并非他期待中的低调电竞高手,不过也是个顶个的奇葩,下一位又会身怀什么样的绝技呢,猫神反倒有点儿好奇。酒足饭饱之后,他们告别老夏,跟着高德地图的导航径直往左家庄走去。
左家庄离三里屯不远,直线距离只有两公里,是东三环内一片很大的社区。社区内的房子多是七十年代建立时盖的砖楼,住户也以老人居多,不少人都在这里生活了三四十年。如今的左家庄光常住人口就有八万之多,但与一墙之隔、车水马龙的三环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庄内的生活节奏十分悠闲,很有点儿南城胡同串子里的味道。
“听说老黎从报社总编辑的岗位上退下来之后,天天都在小区里和人下棋。”老卅指着前方树荫下围着的一群人问猫神,“我眼神不好,你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人在下棋?”
“好像是吧。”
人群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猫神也看不确切。俩们一直走到近前才瞧清楚,人群中果然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坐于C位。他容光焕发,仙风道骨,若手上再捏一柄拂尘,恐怕就说他是活神仙在世也有人信。
“他不热吗?”
猫神抬头看了看夏天午后的太阳,又看了看老黎身上的锦帽貂裘。左家庄的绿化很好,层层叠叠的树叶让阳光直射不下来,但即便如此,三十多度的气温也够捂的。
“还是这么爱装逼。”老卅笑道。
“他们这是在‘车轮战’吗?”
老黎面前摆着的可不止一个棋盘,而是三个,每个棋盘对面都坐着一个年轻人。
猫神再仔细一看,更加震惊了:“下盲棋?”
只见老黎双目紧闭,光动嘴,并不动手。他身旁站着一位黄发垂髫的小童,老黎每说一句,小童就按照他的指示摆上一子。
“那是小黎,老黎的孙子。”老卅介绍道,“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啊。”
围棋棋盘由19×19格的正方形构成,一共361个落子点,每个落子点有白子、黑子和空白三种可能,因此最终棋盘的落子情况就有3361种可能,再加上落子顺序的变化,复杂度不言自明。老黎要在心里记住三盘棋局还要下赢对手,这简直就是最强大脑啊!
“才三个人而已,对老黎来说根本不在话下。”老卅见识过人,“你读过阿城写的小说《棋王》吗?”
猫神摇了摇头。这不明摆着嘛,他怎么会是个读书人。
“小说里写的九局连环,车轮大战,那位‘棋呆子’的原型就是老黎。”
此时三盘棋都已经下至中盘尾声,猫神虽然不懂围棋规则,但通过观察三个年轻人的表情就可得知,在局面上老黎明显占据上风。
只听他大喝一声:“用兵之道,疾如风,徐如林,平八九。”
小黎得令,不慌不忙地从棋碗中取出一枚黑子,依照老黎的吩咐落在棋盘之上。
这一步走得对手哑口无言,年轻人盯着棋局沉思良久,终于投子认负。他从棋盘前站起来,朝老黎深鞠一躬:“甘拜下风。”
老黎的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是一旁的小黎乐开了花,手舞足蹈的样子仿佛取胜的是自己。
年轻人说罢收了棋盘,和围观群众一同观战剩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