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一瞬间而已,应颂合坐回车里,对着季林尘说:“谢谢。”
那人一愣,下一秒又故作轻松。汽车已经发动:“你知道你不必对我这样客气。”
应颂合只回他一个笑。
又说:“谢谢。”
季林尘知道他这个人的性子,也知道他是拒绝的意思了,可心里那小人却又固执的不肯放弃的想着都拒绝多少次了也不差这一回。
“没关系,”季林尘也不知道是对谁说,却也不愧是从季家长大的少爷,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送你回家吧。”
开口细细品下来,尽是不尽意的苦涩与心酸。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带了些祈求,应颂合向来心软,吃软不吃硬,也不善交流,说了句:“好。”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明明露骨的疼痛都能忍,却因为几句再普通不过的话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雪下的越发大了,像是要把人埋住一样,几经辗转,终于躺在床上,应颂合忽然想起来江与夏那双眼,眼尾上挑眼皮很薄的人总是凉薄淡漠。
良久,他叹了口气,心软也罢,优柔寡断也罢,江与夏太像曾经的自己了,那个狼狈不堪,瑟缩在南方小城的自己。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竟然还有季林尘出神的视线,应颂合沉默下来,似乎从小就是这样,一切与应颂合这三个字粘上关系的,就会变得不幸,变得越发让人难过。
江与夏的手机震了两下,本以为又是些不重要的消息,却又鬼使神差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那个小画家,应颂合。
unnameable
不知名。
是今天下午一番玩笑趁着他不注意才加上的微信,那季林尘是怎么加上的,应该不会如自己这般艰难吧。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江与夏不由失笑,突然有点害怕。
“不知名,”江与夏笑起来,看见他发的消息,应颂合让他看微博,他便去看了,那个和微信名称一样的微博画师,更了一条新动态,是今天下午给他画的那张,配文:
“被迫的客人。”
态度十分冷淡,江与夏却只想笑,那份藏在骨子里的偏执淡了一点,生平二十七年,从未有人这般有趣。仅仅是打了个照面,待了一下午,却能将人骨子里的偏执阴郁打散,灌进来新的东西。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他这样想着,又去翻应颂合的朋友圈和微博相册。
应颂合的朋友圈并不像他的外表那么冷淡,这么一个像雪的画师也会在朋友圈吐槽说颜料这么少又这么贵,这个姿势好难画有没有人能当他的免费模特,最引人注目的是作为背景的一张画。
是个小人,手笔稚嫩,边缘毛毛躁躁的,泛着黄像是一本古书籍几经辗转又重现天光的感觉,右边被人撕了一道,更显得那小人孤寂。
被撕去的半幅画?
江与夏握着手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生来散漫惯了,竟然在为别人的事情担忧,他连自己都守不住,竟然也会想着去窥探不属于自己的天光。
可思想是一方面,身体又是一方面。
他反应过来,手指已经不自觉的翻开微博,应颂合的微博好像是另一个自己。不仅仅是画师,倒是更像一个诗人。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浪漫主义的味道,自顾自为自己构造了另一个人设,一个江与夏所不知道的人设。
一点点把他自己同现实剥离开来。
有时候在想画画是为了什么
直到我见过磅礴的雪山,细碎的雪
绚烂的星空,江南的小城和拥吻的爱人
诸如此类让人稍不留意就热泪盈眶的
不知不觉沁进生活的楼下小馄饨的热气
原来这些都有意义
江与夏看着看着就笑起来,他在想原来人大都相同,会因为偶尔的一些事情触发感动落泪,但人又大抵悲情,学医练就了一身救人的本领,也牵连着磨灭了一些为了保持冷静的共情心。
……
被雪压下去的喧闹,衬得整个冬夜都静悄悄的,越发显得孤寂和廖远,天气雾蒙蒙的像是起了层白霜,应颂合没想到穿睡衣出去扔个垃圾都能感冒发烧,医院里流感的人不少排着队,江与夏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隐约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他往那边瞟了两眼,瞟到了在排队挂号的应颂合。
许是天太冷了,那人裹了一身白毛的羽绒服,带了个医用口罩,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