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了铜钱大小的光斑。
秦知跃趁无人微曲着腰揉了揉那酸软的腿,见着皇帝暂无苏醒的痕迹,他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他的面容,床上人眼窝深陷,肤色灰黄,无半点红润气态。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让一个气宇轩昂的人变成这副模样,秦知跃面无表情看着这位所谓的父亲,真不知道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若是无情,连连痛失两个孩子对他造成重创,若是有情,为何将自己放在那冷宫中多年,不理不睬,若不是没有合适人选,压根轮不到自己在这侍候。
良久,秦知跃冷哼一声,应当是有情——薄情。
耳后传来脚步声,秦知跃转身看去是一侍女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
他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手接过那碗药,便让她退下。待人离开后,将药又重重搁在桌上。
将死之人喝再多药也是回天乏力了。
秦知跃叹了一口气,终究是不想在这满是病气,窒息的地方待了,便出去透气。
远远见着一女子迎面走来,秦知跃眯了眯眼,那人穿着倒是素净,不过一身藕粉衣裙,没有什么繁杂的首饰,一只普通的簪子足以。
看清来人后,秦知跃也不惊讶,反而脸上又挂着一个标志性笑容,似乎这一幕早在意料之中。
还不等自己开口说话,旁边的太监用阴柔的嗓音说道:“这是白贵人。”
再见心悦之人,白语岑心中情绪十分复杂,只想立马离开此处,她朝秦知跃示意。秦知跃一副了然的模样:“哦,见过贵人了,不知来此有何事?”
“昨日皇上要我前来侍候。”
秦知跃看着白语岑低着的头,不怎么能分辨出她的神情,而这语气中也不含情绪,无悲无喜,倒是真的和那些后宫女子一般无二。
但是秦知跃知道白语岑不会是那笼中鸟雀。在众多眼光下,他也不多言,只是点点头,为白语岑让开一条道。
在擦肩而过时,秦知跃以极轻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听到有动静,太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但耳边只有夏风呼啸,两人又神色如常,到底也没多心。
......
夕阳慢慢地与山与天与云融为一体,变成黑蓝色版画,随着波光的消逝,由远而近地又化入夜色之中。
白语岑有些紧张,脚下的步伐时而快时而慢。
见到远处亭子中站立的那一袭青衣时,那股紧张感像是要把自己吞没。
白语岑对着自己的婢女使了一个眼神,那婢女便退出她的身旁。
“贵人近来身体安康。”
一句平淡的话,不像是询问更像是陈述,他只是觉得许久不见这是应该说的,但并不真的关心。
见白语岑不说话,秦知跃背着手缓缓环顾四周说道:“怎么都没个音信的,上一次见面还是我们在树下赏月,这次竟是在父皇的寝殿外了,当真是出乎意料。”
白语岑用手指搅了搅那衣纱,难道他是一点消息也没听见吗,看来那狗皇帝的保密工作确实做得好。
“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入宫的。”
“哦,差点忘了,是选秀入宫的吗,那确实是很有可能的。”
“殿下,我的情意——”
“那还是全数奉献给父皇吧,不过最近他的状况不太乐观,倒是要劳累你了。”
秦知跃听见这话头立马出声打断了她,今非昔比,她的身份可不能胡乱再说这种话了。
白语岑已经是眼泪婆娑了,她原以为和七殿下是两情相悦,毕竟在月下诉述绵绵情意,但怎么他一点波动也没有呢。思来想去,她觉得应该还是因为这一层身份关系。
“我原本以为可以嫁给你,没想到世事无常。”
秦知跃脸上神色出现慌乱,几乎想上前来捂住她这张没有遮拦的嘴。
白语岑心中生出一股冲动,她被这重重宫闱折磨得太久,竟是一把抱住秦知跃,秦知跃挣扎几番,双手握住她的肩头,眼神看向那在高处的张清,见他依旧是站在那把风无异常,秦知跃也不再抵抗白语岑的动作,轻轻反抱住她。
“我也是想和你长相厮守的,只不过我们二人身份悬殊,除非......”
“除非什么?”
“你当真想和我长长久久在一起吗,我为了你可以做到一切。”
那颗沉寂的心又因这话猛烈跳动起来。
“当真!只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