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盆大雨如天空开了口子,猛烈的风一阵阵吹来,把雨帘吹得斜飞。
云笙捂着肩膀开裂的伤口,绕到高塔正门,进塔避雨。
她走进塔才发现,这塔里没有人,难道刚才里头的人都走了?
云笙凑近长烛灯,借火烤一烤她湿透的衣裳,心里还在想白无提究竟是为何突然出现在高塔上。
难道这么巧,他讲经完了,才过来?
正思索着,上面传来咚咚声,云笙看向那条幽深,没有点灯的楼道。
白无提从楼道里走了出来,他竟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只是这套衣服不同于以往的月白色,而是灼眼的赤红色。
一身暗纹红衣,衬得他本就瓷白的皮肤更莹白,举手投足间颇有风流贵公子的感觉,少了几分疏离的冷气,多了些尘世的烟火气。
“你怎么还在这里?”白无提显然没有料到塔里有人,从拐角处出来时,竟怔愣了一下。
如果不是云笙看过去,紧紧地盯着他,他恐怕不会在她面前现身。
“外面的雨大,我肩膀伤口裂开,四周没有避雨的地方,这儿门开,有火,正适合避雨。”云笙自然地道。
白无提仍是在楼道,藏在阴影里,“你为何受伤?”
云笙闻言,转过身,“不说还好,一说就得把国师您也算上了。”她站起身,将冰冷的双手拢在火烛之上,抬眸看向他。
“今日国师选我为礼佛舞者,这消息传出去后,京城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这舞者本应是邢琳郡主头衔。”云笙摇摇头,“看来,国师还得换个人选。”
“不换。”白无提不假思索道。
云笙挑眉,朝着塔门外扬了扬下巴,”人们说,往年礼佛时日都是阳光普照,如今把我选为舞者,就降下了大雨,此乃天怒。“
白无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神情一贯的冷淡,连带着声音亦是极冷,“这事你不必担心,我自会处理。明日礼佛的舞蹈你照常进行。”
“可奈何不了悠悠众口啊。”云笙当然不希望明日那些被蛊惑的百姓砸场,在混乱中她不愿伤害百姓,且更不想因此错过抓住红修罗的机会。
“我已经召集了人在经堂,本就要说明此事。”白无提终于完全走出昏暗的楼道处,走向塔门处。
云笙惊讶,所以,他早已知道此事,并打算直接向世人解释?
”伞,接着。“白无提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把油纸伞,上面还有着雅白的兰花。
”寺外之人不能进塔。“白无提解释道,说着就要灭掉烛火。
“欸,再让我烤烤衣服,太湿了,万一我着凉感冒了,明日礼佛舞怎么办?”云笙连忙推开他的手。
白无提在一瞬触到了她带有凉意的手,他鬼使神差地看向她的衣裙。
几乎湿透了的白色衣裙紧紧地贴着身子,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又是一瞬间,他就把目光收回,屏息静气道:“我有一包暖身的药,你回去煎水喝下,便不会冷到身体。”
相当坚决的逐客之意了。
“药呢?”
白无提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在药斋处领。”
云笙闻言,利索地拿着伞,撑开,走向外头。
好在雨势变小了些许,风业已消停,云笙在雨中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抱肩,看着塔里的长烛灯熄灭,塔内陷于一片黑暗。
“你没有多的伞,我们共撑一把,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你把伞给我,你淋雨吧?”说着,云笙握着伞的下柄,将伞举高,给走出来的人遮雨。
栀子花的馨香夹带着微凉的雨意吹来,恍惚间,他又想起了从前。
那时他被人罚,逃出去时迷了路,遇上大雨。
雨水朦胧中,一个女孩撑着一把破伞,跑到他身边,要给他遮雨,大风刮过,竟把伞吹飞,她大叫一声跑去追伞,刚追近,风又把伞吹到旁处,她再追。
来回几次,她怒了,指天骂地。
跑到他身边时,却是笑嘻嘻的模样,“你试过在雨中玩吗?”
还没等他说话,她就一把拉起他,“好一场大雨,既然被淋了,就淋个痛快!”
说着她就蹦蹦跳跳地跑,一会在雨中笑,一会又在骂。
很疯癫,却很——
“国师?”云笙纳闷,”走吧?“
白无提回过神,看清了眼前的人,手微微收紧,往旁退了一步,“不必了,我还可以换一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