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覆盖了后半夜的昭都。
赵云嫣早上起来时,才发现昨晚下大雪了。
昭都近些年下的都是小雪,她的印象中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了。
关于大雪的记忆,赵云嫣还停留在她五六岁的时候。
那一年,是北漠大国萧氏王朝战败,将他们的三王子萧元祁送来赵国当质子的第一年。
异国他乡,萧元祁双膝跪在大雪纷飞的庭院里,以求她的二皇兄放过他的婢子。
那名婢子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生得还算俏丽。
可惜,萧元祁最后跪到晕倒生病了,也没能等回她。
那时候她还小,不知道二皇兄和那位婢子在他的宫殿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从那以后,那位婢子再也没有在皇宫里出现过,而父皇为了弥补萧元祁,之后一连给他送了好几名年纪相仿的宫女。
雪花落入掌心,赵云嫣突然心绪万千。
萧元祁对她赵氏的恨,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点一点的在他心里积累下的吧。
屋里找不到赵云嫣,春花和春枣匆匆忙忙走了出来,发现她们衣着单薄的主子正对着漫天飞雪发呆。
春花赶忙上前,将厚厚的毛绒大氅裹赵云嫣身上:“公主,天气那么冷,您怎么不说一声就跑出来了?”
赵云嫣任由春花系好大氅,又抱住了春枣递过来的小暖炉,紧接着才低声,浅笑柔和地回了一句:“我没事。”
春花和春枣听得有些迷糊和微愣。
自从回昭都途中的那一场梦魇之后,她们的主子心里似乎一下子藏了很多事,性格一会活泼一会温柔一会多愁善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变了。
这不,赵云嫣转眼又活泼了起来,并未给她们呆愣多久的机会:“太久没回来了,我四处去走走,你们快回屋干你们自己的活去吧。”
小公主兴致盎然。
春花和春枣异口同声:“公主,我们陪您一起。”
赵云嫣将暖炉重新交回到春枣的手上:“不用。我就在这附近走走,不跑远。”
说完,人已经转身下了殿门前的阶梯,跑进飘着漫天飞雪的庭院,朝着出长乐宫的宫门走去。
春花和春枣看着一蹦一跳远去的身影,显得有些许为难,想跟又不敢跟上去。
毕竟这里不是宜州,不能让她们任由着主子的性子乱来,要是主子出去后出了点什么事,被陛下和两位殿下知道了,定然会责罚她们的。
只是主子的话,她们又不敢不听从。
经过再三权衡,想着皇宫里每道宫门都有羽林军守卫,定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两人最后才选择了顺从,安心地回去做自己的事。
白日的飞雪虽然下得还是很密集,但已经跟细雨一般,不是很大。
赵云嫣披着暖和的毛绒大氅一路走走跳跳,开心地出了长乐宫。
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纯真烂漫的小姑娘,虽然重生过一回,但也是因为重生了,周遭的一切才让她觉得是那么的美好和珍贵。
走在寂静的甬道里,赵云嫣偶尔伸手碰一碰有年代感的宫墙,抬头欣赏皇宫里的一砖一瓦。
飞雪下的皇宫,和平日里的很不一样,有一种朦胧的仙气之美,像画里的仙宫似的。
她以前竟从未曾有过留意。
赵云嫣走着走着,偶然听到在她前面不远处的两名宫女,一边走一边在窃窃私语地说些什么。
她不由得放轻脚步。
两名宫女刚从另外一道宫门出来,并未发现有人在她们的身后。
下雪天,贵人们都懒得动。除了一些苦命的婢子奴仆,甬道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少。
体型偏胖的宫女吐槽气候的极端:“今年的天气可真冷啊,盖两床被子都遭不住。”
另一名宫女:“你就知足吧。你家贵人虽说不受宠,但每年的吃喝用从不短缺。那萧国的质子,听说可是连被子都还是小时候的那床,伺候他的奴才婢女,更别提有多清苦了。”
体型偏胖的宫女感叹:“这么惨呐!幸好我们没有被分到明月宫去。”
赵云嫣没想惊动两人,也没想偷听她们说话,更没料到会听到这些,眼睫毛禁不住微微颤动了一下,脚步缓缓停了下来。
她知道,萧元祁每月的月银很少,但没想到连维持日常基本的吃穿用都不够。
这么冷的天,盖的居然还是小时候的被子?
过去的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