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小心翼翼地将柳成元的尸体放平在地上。
裴少宴举步走到窗边,跟着伸手捻了点泥土在指腹间搓了搓,说:“与院外的泥土是一样的,但未必是凶手留下的。”
柳成元不是自杀。
悬梁自缢通常有几个死因,窒息或者颈骨断裂。
但不管是哪一种,死相都不会是柳成元这样:眼部充血,脊骨粉碎。
这说明柳成元在死前遭受过非人的虐待,而这,极有可能是粮仓内粮食不翼而飞的原因。
裴少宴命凌风继续查书房内外的蛛丝马迹,自己则将柳家的姨娘夫人们全都叫到了正堂,准备来一次当堂审问。
柳家一共有三个姨娘,一个夫人。
其膝下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剩下了个儿子虽然没有娶亲,却有五六个侍妾,孩子一堆。
乍一被叫到一起,姨娘徐氏是最慌的。
她小心翼翼地撇着裴少宴,两手揪在身前,神情忐忑。尤其是见到裴少宴朝自己走来,当下挺直了背,屏住呼吸。
“徐姨娘对吧?”裴少宴拉了把椅子坐在离徐氏有三四步远的地方,温和地说:“能说一下昨夜你做了些什么,见过哪些人吗?这很重要,关系到是否能找到谋害你家老爷的凶手。”
“老爷不是自杀的吗?”徐姨娘一惊。
“老爷肯定是被这狐媚子害死的,自打她进府,老爷都多少日子没来找我们了?尽宿在她那院子里了。”
“可不是?到底是戏班子出身,多的是勾人的手段。”
一旁另外两个姨娘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在挤兑那徐姨娘。
徐姨娘大约也是受惯了气,听到这些后,不辩白,不解释,只唯唯诺诺地说:“老爷夜里说了,要喝汤,所以我去小厨房坐了半夜。除了家里的下人,我唯一见到的……”
咳咳——
夫人清了清嗓子。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徐姨娘突然顿住,肩膀缩了缩。
裴少宴抬头望过去,眼底闪过几丝兴味。
看来这一向寡言的夫人,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却又不允许徐姨娘说出来。
“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若是有,我可以遣退左右。”裴少宴对夫人说道。
“哪里的事?裴郎君想问什么尽管问,只是我这身子不太爽利,时常头晕咳嗽。”夫人抬袖掩唇,眉目微敛,轻声道:“不过,只要是裴郎君问的,我们绝对会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那……还请徐姨娘说清楚,昨夜见了哪些人。”裴少宴回首,坐直了些,说:“粮仓里的粮食如今不翼而飞,城中数万百姓处在高度愤怒的情绪中,我们若不能及时找回粮食,恐有麻烦。”
夫人神情从容。
姨娘们神色各异。
果然,在犹豫了许久之后,徐姨娘抚了抚鬓角,吞吞吐吐地说:“那晚见的,多是仆人,并没有其他什么人。府内极少有外人出入,”
眼看着在徐姨娘这里问不出什么了,裴少宴便让侍卫过来,将姨娘们和夫人分别送了回去。
他出门时,正好遇上了李昭。
“去哪儿?”李昭问。
“去粮仓那边看看情况。”裴少宴说。
李昭哦了声,又问:“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长孙府那边的百姓已经散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找到粮食的去向吧?”
四个粮商死了两个。
剩下的粮商仓库里所剩的粮食,根本不足以支撑叙州全城百姓的需求,若不能找回那些被带走的粮食,叙州是真的有可能陷入混乱。
裴少宴先前对柳家夫人说的那些话,并不是诓人的。
“柳成元是被害的。”裴少宴解释道:“他书房里没有杀人者的痕迹,但尸体的死状已经说明了他并非自缢。粮仓那边我的人已经围住了,这边问不出东西,所以我打算先过去再说。”
谁杀了柳成元不重要。
尽管徐姨娘是知道些什么的,但裴少宴并没有多少时间跟她耗。
“我去吧。”李昭抬眸一笑,说:“女子之间说话方便些,你先去粮仓那边,若有结果,我会及时通知你。”
少女换了身正红色的裙衫,长发简单地用了跟黑色的发带绑着,长眉像是用炭笔描了遍,唇瓣则是抹了桃花香的唇脂。
淡淡的馨香随着她靠近而散开。
裴少宴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裴郎君?”看裴少宴出神,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