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叫做郑旺生，七十来岁的年纪。

他的哑巴儿子小名叫做山娃，今年也有四十大几的年岁了。

这一带群山环绕，交通闭塞，本来也没多少人口，今年又遭了旱灾，让当地人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当地没有什么水利，本身就是靠天吃饭的，但最近老天爷明显是靠不住。

半年多来滴雨未下，刚刚出了苗的庄稼却正是要喝水的时候。

开始时还能不辞辛苦的去远处的河里，一桶桶的挑水，但后来，本来就是几洼水形成的小河很快也就彻底没水了。

庄稼很快就被旱死了，而老百姓的吃水更成了个大问题。

最终人们熬不住，绝大多数人都跑到山外去讨生活了。

而在这个村子里，目前也只剩下郑旺生和山娃这一对父子。

他二人，一个年纪太大，一个自小就聋哑，俩人也不便于出远门，所以就只能守在家里苦捱。

好在父子俩平时都十分节俭，所以家里目前倒还有些许杂粮存着，实在不行，这山娃还可以上山去掏点鸟蛋回来，爷儿俩这也算开开荤。

至于喝水，则需要走上三十里山路。

在翻过了一座山后，那边有一条已经干涸多年的小瀑布，但却还并未完全干透，还是会有水滴从岩石缝里渗出来。

父子俩便将这塑料桶放在那岩石下面接水滴。

只是那水滴的确实太慢了，这个并不算太大的塑料桶，需要五六个小时才能滴满。

父子俩便用杂粮贴成饼子，每顿饭一个饼子就水。

郑旺生一边帮着山娃把背在背后的柳条筐取下来，一边问陆离：“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啊，怎么会流落到此地呢？你家是哪儿的？”

陆离自然是不能说实话的。

眼前这位老人，慈祥和蔼，在本地土生土长几十年，陆离倒也不担心他是追捕自己的那群人，只是自己的遭遇也不便于向其诉说。

于是陆离就随便编了个谎话糊弄过去：“我…我就是这样，这样，一直四处流浪…我家在，在东面，就在山的那面。”

郑旺生说道：“哦，四处流浪…哎，怎么就流浪到这里来了，这里可活不下去，明日里，给你带些饼子，赶快上路，出山去找活路吧。”

郑旺生老人说的是让陆离明日走，那是考虑到天色已经近黄昏，陆离若是从这里出去了，附近百里之内都无人家，那就得夜宿荒山了，所以决定先留他住一晚上。

陆离并不想留下住宿的。

这一个多月里，他夜夜都是睡在荒山野外，除了郑旺生老人，他没与任何人打过交道。

陆离觉得，在自己心里都已经开始抵触见到生人了，倘若不是还必须去罗布泊，陆离甚至宁愿在这荒山中住一辈子。

山里环境虽然恶劣，但这里没有坏人，不用见生死。

只是陆离这一路走的确实乏累，浑身骨肉关节早已经是酸痛不已，此时坐在木凳上，肌肉一松弛下来，酸胀感觉更甚了。

陆离心道：“我就住一晚，明天我就走，这里如此偏远，一个晚上定然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于是陆离谢过了老人，表示自己刚才已经吃过了饼喝过了水，所以今晚只需借他家角落睡一晚就行，绝对不会再吃喝了，待第二天一亮，他就离开。

郑旺生微微一笑，说道：“看你说话，绝不是那常年流浪之人，定然也是碰上什么难处了吧。”

陆离低头不语。

郑旺生便也不再问，只是将儿子山娃背来的筐放在眼前，一根一根的往外挑着野菜。

父子俩今天是上山挖野菜去了，但因为天旱，山上的野菜也并不多，直晃悠了大半天，这才勉强挖了半筐。

郑旺生年岁大了，怕天黑后自己这腿脚不好下山，于是便提前回来，并打着手势嘱咐山娃再挖几颗也早点回家。

这郑旺生刚到家，就见自家大门洞开，蹑手蹑脚走进来，就看到堂屋的陆离，只把他当做蟊贼了，这才在院子里随手抄了根棍子，对着陆离便是一顿好打。

老人挑着野菜，山娃则蹲在一边。

突然，郑旺生看着筐里的野菜是脸上大大的变色，指着筐里的野菜说到：“唉！你这孩子，怎么还把这东西挖回来了！”

陆离凑近一看，郑旺生指的正是几棵绿叶黄花的植物。

就见郑旺生板着脸，冲着山娃比比划划，陆离却也看不出他比划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