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你妈妈已经去世了，你谢姨苦苦等了我这么多年，我难道不该给她个名分？”林志豪喊得理直气壮。

谭一一没有说话，她低着头，端着茶杯，一下一下地撇着茶沫。

……

一个月前，

谭庄内人人素缟麻衣，气氛凝重哀伤。

一辆殡葬车停在了别墅的大门口，车头系着一朵硕大的黑绢花，层层叠叠压在众人心头。

林志豪的老婆谭梅两天前过世了，不是意外。

谭梅病了有十八年了，她出身书香世家，是个娇娇弱弱的文艺女人，加上当年生产时落下的毛病一直没有好转，拖拖拉拉了这么些年，熬到唯一的女儿堪堪成年后，就再也支撑不住撒手走了。

谭家在西京颇有人缘，林志豪这些年把字画馆也经营得风生水起，所以谭梅出殡来了许多故旧新识相送，人人都惋惜她刚四十出头就香消玉殒。

一声鞭炮炸响，提示着亡人应该上路了。

林志豪扒着冰棺哭得站不住脚，七八个保镖围着想扶他离开，但林志豪虽然脚下发软，手指却坚韧地扒着冰棺，用力之下居然劈了几个指甲，鲜血淋漓的惨状让在场的人都掩目哀叹。

“林总果真是情深意重，这二十年对谭家老太爷也是有交代了，谭梅也算是个有福气的。”

此情此景下，众人对这番言论自然是连连点头附和。

谭一一至始至终都仿佛是个局外人一样，她盯着躺在冰棺里形容枯槁的母亲，整个人木讷又漠然。

只是在瞧见了冰棺上几滴鲜血后，谭一一的眉头微微地蹙动了一下。

“爸爸，别耽误了妈妈的时辰。”她靠近林志豪，轻轻说了一句。

林志豪身形一僵，几个保镖顺势就把他扶到了后方。

谭一一最后看了母亲一眼，掏出手帕擦拭了一下棺盖，几滴鲜血就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透明的棺盖又恢复了整洁。

带着血色的手绢刚落入炭盆就猛地窜起一股火苗，谭一一轻轻抬了抬手，四个大汉同喝一声：“起！”，谭梅的冰棺从别墅中抬出，稳稳地上了殡仪车。

去殡仪馆的路上，谭一一摸着相框中妈妈的脸庞；“傻女人，这辈子走错了路，早点投胎也好，下次可一定要选个对的。”

随后的火化、落葬等一系列程序，在林志豪一声声惨嚎着“梅儿……”中进行的很顺利，整个过程庄重又哀伤，来送葬的所有人都沉浸在恩爱夫妻不白头的遗憾中。

此后月余时间，西京的舆论总是会提及林总的深情，感叹一句：“自古深情不寿啊！”，再顺带提一句的就是谭一一这个小孩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的冷血：“自己妈妈去世居然没有掉一滴眼泪，这种孩子真是白白养这么大！”

黑夜笼罩下的谭庄格外静谧，从山顶俯瞰，整个庄子灯火通明，凉山如果是西京城的皇冠，那谭庄就是这座皇冠上最大的一颗明珠。

初夏时分的夜风极尽温柔，轻轻悠悠地围着人转。

凉山顶上有一块伸出山体的岩石，岩石上站着一男一女。

“你节哀……”陈意看着身边毫无表情的女孩，安慰的话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

谭一一听了倒是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专注地继续盯着谭庄方向。

两人就这么站着直到天边微微发白，期间再也没有任何交流。

太阳从地平线跳出来的一刹那，谭一一眯了眯眼睛：“陈意，目前为止只有你劝我节哀。”

有哀才要节，谭一一诧异陈意能看到她内心的哀伤。

五年前谭一一的姥爷去世后，她只觉得这世间已经没有了再能懂自己的人。

只有同样是谭家“慧眼”的传承人，才能明白他们对世间之物有多清晰透彻的领悟。

“回吧，去劝别人也节哀。”谭一一活动了一下关节，快步下山。

朝露里的谭庄罕有地热闹。

“爸爸，这个房间是我的吗？天呐，好大呀！”

“爸爸，所有柜子里的衣服、包包都是我的吧？”

“爸爸，我喜欢这间和这间……嗯……还有这间屋子，我要轮流住，好不好嘛～爸～爸～”

娇俏甜糯的女孩声音填满了整座庄子，跟随着连连附和的声音应该是被女儿不断撒娇弄得无可奈何的父亲：“是是是，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瑶瑶，看了这么久了，快点下来，不要再缠着你爸爸，他这几天累坏了。”温柔的女声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