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一一理解谭白的难处,一边是自己尽心尽力了半辈子的谭家,一边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刚得到谭子松为共生会做事的时候,谭白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赶到平海市打死这个逆子。
但情绪沉淀下来后,再心力交瘁的父母都会一次次无原则地原谅子女。
这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如果谭白要家法处置谭子松,这半天时间够他处理个十七八回了,但现在谭子松只是跪在院子里,虽然再跪半天,估计这双腿就要废了,但跪着有跪着的好处。
谭白的心思谭一一明白,他是想让谭一一亲手处置谭子松,念着谭白这半辈子的兢兢业业,谭家总不能让他绝后吧?
明白归明白,但谭一一不喜欢被人算计。
不过责备的话语谭一一也说不出口,老实持重的谭白在业务上从来一心一意到古板,为了儿子的命算计一回也是为人父的不得已。
院子中的南宫远回头看到谭一一站在窗前,尖声喊道:“谭一一,你就这么心狠?再跪下去他的腿就废了!”
谭一一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看着。
南宫远拉扯不动谭子松,又急又气,冲着谭一一和陈意哭吼道:“子松哥哥都是为了你,他从小就喜欢你,你为了这个男人,啊……”
一声尖叫,南宫远跌在了一旁的假山石上,
跪着的谭子松突然一把推开南宫远,气急败坏地吼道:“你给我滚,谭家的事轮不到你说话!”
他猩红的双眼望着窗户口站着的一对壁人,心中痛楚比肉体更甚百倍。
谭子松曾经想过,如果他是豪门世家子,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边,而不是永远只能被教导着低头喊她一声:“小姐!”
林志豪把持字画馆的那些年,谭白被排挤的日子非常难过,也没见谭宗平出手帮过一次,他就劝过父亲自立门户,私心想着,凭父亲的本事,在这行迟早能混出名堂,到时候站在谭一一身边的就肯定是他,可是父亲不肯!
谭子松痛恨父亲的愚昧愚忠,现在的年代哪里还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哪里还有入一门终一门的忠贞?
那都是封建社会的糟粕,本来就应该被摒弃!
共生会三年前找上谭子松的时候,他是兴奋的,有了这个靠山,他就可以做谭一一的靠山,他自认比林志豪强千百倍,谭家在他手上一定会更加辉煌!
谭梅去世,谭子松觉得是个靠近谭一一的机会,但转眼,陈意出现了,还是以谭一一未婚夫的名义站在了谭一一身边。
谭子松不甘心,谭一一该是他的!
这次去平海市,所有的计划都进展得很好,谭子松都开始想象和谭一一结婚后的日常,
当初尚荣飞和谭子松制定的计划中,结婚计划书的署名人应该是:谭子松、谭一一!亲上加亲的婚姻!
但随着秦昊念出那份结婚计划书,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才干让共生会看重才加以笼络,但没想到笼络他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谭家人,是谭一一护着的人。
父亲没有处置他,只是让他跪在院子中。
谭子松知道父亲是想救自己一回,还想着他能留在谭家,但他做下的错事几乎毁了整个谭家,谭一一还会留他吗?
梅院廊下的灯都亮了起来,屋内摆上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房梁上缓缓转动的扇叶将灯光切成一缕一缕的丝线洒在菜肴上。
“哇!好香啊!”秦昊闻香而出。
穿着睡袍的他头发蓬松,一派富家公子的潇洒肆意。
“吃饭,吃饭!”秦昊像主人一样地招呼着谭一一和陈意。
老郝和谭白打理完前厅的事务,也迈了进来。
谭白在饭桌前坐下后,下意识地向院中张望了一下,眼里痛恨交织。
一顿饭除了秦昊不时地赞叹某道菜如何好吃外,其他人都秉承了“食不言”的古训。
吃完晚饭,老郝在茶桌边给大家泡茶消食。
谭白端在手里的茶从热变凉,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半晌发不出一点声音。
“白叔,这次我们能安然回来,也是靠了几分运气。”陈意的话悠悠扬扬飘进院子里,“我不允许任何人算计一一,包括我自己,所以我不能原谅子松。南宫家为维护谭家灭了门,谭家也只需感激南宫家,但这份感激不会用在南宫远身上。”
“所以,白叔,你是你,子松是子松。”陈意的话语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