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千皓眯着醉醺醺的眼睛，盯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弟弟，说道：“怎么感觉，就过了一个晚上，你就突然长大了。”

殷千宸不知道怎么回答。

“以前你可对那些人一点都不客气，远远地看见村长都得吐口唾沫。现在倒能和他说上两句场面话，还懂得给师父端茶倒水，哼。”

殷千皓仰头灌下一大碗女儿红，打了个酒嗝，含糊道：“那个苏姑娘，倒把你调教得不赖。”

“以前不懂事，现在可不能给大哥和嫂子再惹麻烦了。”

殷千宸拎着酒坛，又给他倒满了酒。

“你嫂子如何待你，我看得清楚。她是个好女人，只是整天忙里忙外，嘴上刻薄了点。要不是这两天回娘家了，那晚你回来，还能给你做一桌好菜给你压惊。”

回忆之中，自己确实不是一个安生的主儿，嫂子虽然总是骂自己顽皮，整天和大哥吵着要把自己送走，还是一日三餐没有落下，甚至托娘家到处求人，在镇上找了个还不错的手艺活，只要肯干，娶个媳妇成个家不是问题。

“嫂子是个好嫂子，反倒是我不听话，一直惹她生气。”

“唉！说什么话！你是我弟弟，爹娘没了以后，殷家就剩我们俩了，我不心疼你我心疼谁？”

听着他含糊不清的言语，殷千宸小口喝着女儿红，明知是旁观者，仍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已经活了五百多年，从没有人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所见所闻不过是杀伐果断，勾心斗角，这平凡简单的幸福，倒是极度奢侈，宛若梦幻一般。

“我问你，狗蛋，你要认真跟我说，不许撒一点点的谎！”

“大哥，我绝不骗你。”

“你真的想跟苏姑娘去修仙吗？”

这一下问住了殷千宸。

是啊，自己修仙为的是什么？

初来乍到，以为能建立一番伟业，没想到落地就是挫骨扬灰。之后跟随大帝征战数十年，看尽人间风云变幻。此刻重生，到底为的是什么呢？

好不容易引气入体，拥有逆天法宝，还从众多天骄手中逃脱，拿到大宗门的弟子资格，这种开局，不正是原先自己所期望的吗？

然而有着一番雄心壮志，追随着记忆中王玄阳的身影，誓要闯荡一片天地的自己，却被这村里大字不识几个的汉子，给问住了。

见他不回答，殷千皓端起酒碗，晃着碗中破碎的满月，自顾自说道：“爹妈走的时候你还小，一些事情不知道。”

“我们祖上来自天枢州，很远很远的地方。苏姑娘见识广，说那是一个只有仙人存在的地方，那我想，我们祖上，一定也是仙人。”

天枢州，五州之中灵气最为浓郁充沛的大州，自古以来是修仙大能必争之地。在王玄阳的时代，哪怕已经征服了其他四州，他仍是花了整整十年，来迫使天枢州众宗门俯首称臣。

而且，仅仅只是俯首称臣！

殷千皓并没注意到弟弟的异样，仍是自顾自说道：“爹爹曾说‘宁可无用，不入仙道’，我觉得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才拒绝了苏姑娘。”

说罢，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大哥，我觉得，冥冥中一定有什么在指引着我，”殷千宸想起白天的尸首对自己说的话，摸了摸储物袋，“每个人生下来，一定是为了什么而活的。”

殷千皓支着脑袋，半眯着眼听弟弟说话。

“我曾经觉得我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但我发现我不是。”

“直到后来，我遇到了苏姑娘，她告诉我，看谁不爽就要一拳打过去，管他是什么妖魔鬼怪，是个奇怪的女人。”

“她活得这么尽兴，简直匪夷所思，让我觉得，我是不也可以，活出自己的人生呢？”

见证了王玄阳波澜壮阔的登帝之路，他经常想象，那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人，有没有可能，是自己！

“你可骗不了我，你绝对喜欢苏姑娘。”殷千皓憨憨笑道。

“咳咳，长得漂亮的女孩子谁都喜欢，”殷千宸脸一红，没想到哥哥只听进了这一句话，“喜欢她也不奇怪吧。”

“遇到喜欢的人就去追，追不上也没关系，女孩子耳根子软，多说点好话，没准就心甘情愿跟了你呢。”

殷千宸深以为然，苏琼羽确实是一夸就容易飘飘然的类型。

“苏姑娘说过，她拦不住你，我也拦不住你，”，殷千皓灌下一大口酒，擦擦嘴唇，仰天长啸道：“我弟有大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