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县城街道，黎珂和脱了缰的二哈似的，左看看右摸摸，已然成功吸引了两边摊贩们的注意力。

但黎珂面对他们的打量自岿然不动，稳如老狗！

不买不买。

诶，就是看看，图个新鲜，反正不花钱，你也不能拿我怎样。

摊贩们：“……”

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差点儿被零嘴儿淹没的祁玉麻木地落在后头老远，左右各瞥了一眼那些嘴角抽搐一脸憋屈的摊贩，垂了垂眸。

这个魔女很穷么？

可是她在对待吃的上面，又毫不吝啬。

难道她看到那些漂亮的衣服、精巧的首饰，一点儿都不心动吗？

祁玉不懂。

毕竟，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过鸿清宗了。

如果不是这次渡劫失败，阴差阳错之下落入此地，他这会儿恐怕还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闭关室内。

相比较起来，如今的情况，似乎也不算得太差。

他压下满心的思绪，抬头去看黎珂的身影。

然而在第一时间却没能看见那个快乐的影子，他愣了一瞬。

没由来的，心里头闪过一丝闷闷的感觉。

他往前走了几步，扭头。

此时黎珂正坐在一个清秀的女子的小摊儿面前，兴致勃勃的，不知在和那老板说着什么。

黎珂别的爱好没有。

但她作为一个爱美的女生，偶然在这种地方看到了做美甲的小摊儿，她脚下就忍不住飞奔过去了。

美甲诶！

和她原来的世界不一样的美甲工艺诶！这能让一个精致的猪猪女孩忍得住？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黎珂一面美滋滋地欣赏着老板给她做美甲，一面社牛地和人老板聊八卦。

至于八卦些啥，咱也不知道，祁玉也懒得去听。

他把手里的小零嘴儿悉数放在黎珂旁边，然后面无表情地站着，发呆。

忽而，他的目光被一人吸引。

他脚下微微一动，便想跟过去。

但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黎珂。

后者没注意到那边的情况，只沉浸在美甲之中无法自拔。

祁玉抿了抿唇，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他想的是，他如今也无修为傍身，干涉别的事情应该是不可能的。

他就过去看看。

于是，他一路跟着那个人。

被他跟着的那个人，是一个穿着白色丧服的女子。

那女子肩膀上勒着一根长长的粗麻绳，绳子从她的肩头后方绕着，越过后脖颈，拖着地上的一方草席。

——准确地说，祁玉注意到的，是那卷着的草席里的那个死人。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见此，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异样，只偶尔有人摇摇头，叹息一声，然后别开眼，假装没看见。

祁玉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个月都第几次了？莺娘还是不放弃啊？”

“嗐！人家死了孩儿，如今又死了丈夫，不明不白的，再懦弱的都忍不了，她能就放弃了？”

“啧，要我说啊，莺娘干脆就拿着那些银子自个儿过去得了，何必强求一个真相呢？”

“是啊！她家那两人都死了这么久了，尸体还跟刚死那天一样，指不定里边儿就是掺和了妖魔鬼怪呢！咱们平头百姓，还是别趟这滩浑水咯！”

“……”

说话的人一多，他们的声音便大了起来，旁人就是想不听也不行。

果然，祁玉看见那个穿着丧服的女子扭头，那双深深凹陷进眼窝里的黑色眼珠子无悲无喜地盯着说话的人。

几人被她看得心头一激灵，急忙推搡旁边的人：“行了行了，别说了！”

众人作鸟兽散。

唯独祁玉还不远不近地坠在莺娘身后的草席后边。

他看着莺娘来到了一家大户跟前，放下绳子，将那卷着的草席打开。

祁玉这才发现，草席里不只一具尸体。

大抵是那具小孩子的太小，所以他没发现。

莺娘跪坐在两具尸体旁边，伸出枯瘦的手，抚摸着一大一小的脸颊。

她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氤氲着原本就该属于它们的柔情与眷恋。

片刻后，她抬头，看向那大户人家的门匾，上面写着“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