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穿过回廊，有过几道小门，黎珂终于来到了管家口中所谓的“小花园”。

听说是陈知府和他的儿子在小花园等着她，黎珂正好想见见这两人，便不推辞跟过来了。

“黎夫子，这边请。”

管家侧开了身子，给黎珂让路。

黎珂一眼便看见坐在小花园的石桌边儿上的一老一少。

老的那个应该就是陈知府，少的则是陈家公子。

“老爷，少爷，这位是黎夫子。”管家介绍道，“黎夫子，这位便是我家老爷。”

陈知府在打量黎珂，后者也在打量他。

“知府大人。”黎珂冲着他点了点头。

陈知府微微蹙眉，似是不太满意她的礼节。

但黎珂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别说礼节了，她连自己该怎么活着都不甚清楚。

她不太在意陈知府的不悦。

好在后者也没有过多地纠结这些虚头巴脑的，顿了顿，才道：“夫子有礼，这是犬子，陈巽。”

黎珂一早便在打量他了。

这少年虽然只有十三岁，可不知为何，周身的气度总让人觉得他已是沉稳青年。

陈知府介绍后，陈巽便对上了黎珂的目光，甚至还恭谨有礼地朝她行了个礼。

“黎夫子。”陈巽的声音有些沙哑。

黎珂点了点头。

“黎夫子。”陈知府皱着眉头，“犬子日后便交由黎夫子教导了，还请夫子莫要藏私。至于束脩，只要夫子提，老夫必不会亏待了夫子！另外，老夫已经命人给夫子准备好了住处，夫子稍后便可下榻。”

“知府大人的心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在外头是有住处的，就不必麻烦知府大人了。”

黎珂本来是打算住在这里的，但那一瞬间脑海里莫名浮现出祁玉抿着唇不说话的模样，想了想还是拒绝。

陈知府蹙眉：“可是……”

“爹。”陈巽突然插嘴，看向黎珂笑了笑，道，“黎夫子也不必急着拒绝，学生一直都很喜欢念书，有的时候难免会缠着夫子问得多了，误了夫子回程。这住处便是以防学生耽误夫子的……”

黎珂顿了顿，还是应下。

她刚答应完，便听得旁边的人用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巽儿！”

“少爷！快，来人，快叫大夫！”

黎珂这个时候插不上手，也没有人过多地注意她。

她这会儿肆无忌惮地看着陈巽。

对方咳嗽得很使劲，初见时苍白的脸色如今都被染成了绯红，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肺给咳出来一样！

小花园内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终于停歇了下来。

大夫给陈巽扎了针，止了咳嗽，又开了几贴药，这才拎着药箱离开。

黎珂在这一阵乱糟糟中被一个婢女带离了现场，然后跟着婢女熟悉起了陈府。

等她再见到陈巽时，已经是晚饭过后了。

此时陈巽靠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夜明珠的光芒下仔细琢磨着。

听见脚步声，他放下书抬起头来，朝着黎珂看过去，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看上去很是脆弱，让人容易心生怜惜。

“抱歉，这个时候了，学生还请夫子过来。”

他眸光微微黯然，脸上的笑容中却又带着坚强，“白天的时候，没有吓到夫子吧？”

说实话，有一点。

黎珂毕竟第一次给人当夫子，总不能头一天来，她的学生就因为咳嗽一命呜呼了吧？

但要说怜惜？

好像是没有的——没由来的，黎珂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她的怜惜大多给了祁玉？

“你这会儿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黎珂并不想头一天就住在这里，她想回去看看小玉。

陈巽顿了顿，道：“不是，只是想同夫子说说话。”

“你说。”

“夫子知道，学生为何这么喜欢念书么？”

他在夜明珠柔和的光亮之下仰头，嘴角的笑容苦涩，“学生今日的模样，夫子也看见了。不瞒夫子说，学生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黎珂蹙了蹙眉，但好像也不觉得意外。

她大学专业学的是中医药相关的，虽然对中医望闻问切这些不太了解，但看陈巽的脸色，以及他白日里那副差点儿背过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