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安静极了，只听得见竹简的竹片之间偶尔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

黎珂见柊婧不说话，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悠悠地看着竹简，瞅瞅这魔城里的人都在干些什么。

偶尔提起毛笔画两个圈圈，然后在旁边批注一两句，放下之后，紧接着看下一册。

看得累了，她甚至还能悠哉悠哉地端起旁边的茶盏，漫不经心地嘬一口。

不错，这茶还挺香的。

她越是气定神闲，柊婧就越是心头紧张。

终于在黎珂放下了第十九册竹简时，她动了动唇，道：“魔主，闯禁地的那个人，是……是云先生殿里的人……”

柊婧的声音有些弱，说完这话，她只是俯趴在地上，完全不敢抬头。

这倒是整了黎珂一个大大的问号：云先生？那是谁？

黎珂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思维发散：难不成，是原主的宠侍？咳咳，就是那啥，后宫不成？

但是，若只是一个后宫，柊婧犯得着这么诚惶诚恐吗？还是说，那个后宫是原主相好的？

嘶——不会吧！

黎珂不禁脊背发凉，她来了这个世界也不过近三个月而已，原主到底有没有后宫有没有相好啥的，她是真的一概不知啊！

她在这儿兀自出神，柊婧也是心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

好半晌，她听见上头黎珂声音异常淡定地说：“把话说清楚。”

柊婧：“……是。那一日，属下本来不在月殿之中，回来之后，也是听见底下的奴婢在说，云先生身边的云果儿竟然跑到了禁地那边去……禁地那边，本来也没有人镇守，危险重重，云果儿会过去，谁也没想到……”

黎珂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云先生，一会儿云果儿的，她脑子有些发蒙。

虽然如此，但她面上依旧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看起来真是沉稳极了，一点儿也不叫人看出她深沉的心思。

柊婧始终不敢抬头，依旧在说着，“属下回来听说之后，便带了人过去，将云果儿拿下。属下亲自去审问了她，起初，她一直态度强硬，就是不说实话。后来……后来某天，属下带了魇魔过去……”

说到这里，她终于敢抬头了，悄悄看了一眼黎珂的脸色，却没看出任何异常来。

她心里头慌得很，但话都已经到这个地方了，再不说下去，她担心魔主失了耐心，直接给她一掌。

就她这元婴期的实力，以前就接不住魔主的一掌，现下又如何能接住？

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事情和盘托出。

于是，她顿了顿，又道，“魇魔编织了幻境，将云果儿扔进幻境片刻，她便说了实话。她说，她说，是云先生……云先生身子愈发不好了，禁地里，有治好云先生的东西……”

黎珂好奇得很：“所以，是云先生派了云果儿去闯禁地的？”

柊婧惊诧抬头，也不顾得心里头的紧张了。

她看着黎珂的眼神，真是怪极了，仿佛是在说：魔主，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黎珂：“……”露馅儿了？不会吧不会吧？

这个时候真的就是说多错多，索性就直勾勾地对上柊婧的眼睛，不说话了。

柊婧咽了口唾沫，又默默低头。

她抿了抿唇，回道：“一开始，云果儿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是，没过一会儿，她就改口了，说是自己看不下去……看不下去魔主您，咳，总之就是，她说是她自己的想法……”

说着，她又撇了撇嘴，道，“魔主，魇魔的幻境用太久了，会将人的神智损毁，属下没敢让魇魔待太久，但云果儿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被困在幻境里的时候……”

也就是说，云果儿这前后不同的话，很有可能都是真的，当然也可能都是假的。

只是前者可能性更大——毕竟云果儿的实力只不过金丹，不可能扛得住魇魔的幻境。

黎珂蹙了蹙眉，她现在理不清云先生、云果儿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所以就算知晓了这些，也暂时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她佯装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道：“此事我已知晓，你先下去吧。”

柊婧愣了愣，欲言又止。

魔主这是，又心软了？

不过，一想到之前魔主对那两位的态度，她就又释然了。

罢了，反正魔主自己心里有底就好了。这件事情上，她是真不敢多嘴一句。

于是她起身，准备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