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燃着一炉很好闻的熏香，黎珂动了动鼻尖，察觉出这应该是梅花香。

目光一转，果然看见了珠帘之后的矮桌上放着一个小香炉，一缕青烟缓缓上升，随后逸散。

云先生一边喝着热茶，一面暗暗地打量着她。

经过方才她亲自递茶给他的惊讶之后，他这会儿倒是平淡了许多。

只是看着黎珂脸上不似之前那般带着冷漠甚至是嫌恶的表情，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奇怪的。

但他并不打算询问此事——一来，他自觉自己没有资格清楚地掌握她的任何事情。二来，他也是在害怕，害怕她如今对他有了一丝不一样神情的模样顷刻消失。

手里的茶见了底，他将茶杯放在床头，转头时不小心瞥见了门口那抹白色的小小身影，顿了顿，而后下意识地看向黎珂。

短暂地纠结了一下，他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你和那个孩子，是有什么渊源么？”

那孩子，毕竟不是真小孩儿。那可是凛华道君啊！储月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黎珂听见他的声音，回过神，知晓他是在说小玉，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云先生觉得，我和他该有什么渊源？”

云先生一愣。

他觉得？是了，原本他听闻储月带着那孩子回来，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说不出的亲昵与温柔，加上他又得知了那孩子的样貌，当下便以为是储月和凛华道君有了首尾，而那孩子，就是他们的结晶！

当时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凛华道君天纵奇才，不过一千多岁，就已经是半步踏入仙界的强者。

他虽然俊美无双，可云先生想，储月到底是堕魔的魔修，更是魔君手下的魔主之一！

凛华道君素来正义，若是晓得储月竟然是个魔头，又怎么会放过她？

没错，在云先生的想象中，凛华道君是被储月骗了。他根本不知道储月竟然是魔修！

于是，他也顾不上储月会怎么想，便急不可耐地将那孩子请了过来。

看清那孩子的那一刻，他心里头的石头便落下去了一截，但很快就又提了起来。

比起这孩子是储月骗得凛华道君而来的骨肉来说，似乎这个孩子就是凛华道君的事实更为恐怖吧？

凛华道君变成了小孩子，身上灵力微弱，很有可能是因为打不过储月，被她掳来这里的啊！

堂堂修真界第一人，被一个魔女掳走，日后恢复了身份，想起今日种种，他难道不会恨不得将储月抽筋扒皮吗？

于是，他心里头起了一个念头：尽他之力，保护好凛华道君。日后，有了这份恩情在，或许看在他的面子上，凛华道君会放储月一条生路。

唉……

谁知道，储月和凛华道君，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云先生心中思绪万千，最终还是呐呐地说了一句：“没有，我只是想说，那孩子生得可爱，让他做你弟弟，也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黎珂：“……”奇奇怪怪。

见她不说话，脸上也并没有恼怒之色，云先生松了口气，而后又问，“对了，你既然回来了，可否……”

说到此处，他顿住。

一时之间，倒让黎珂侧目，蹙着眉头，道：“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云先生看着她，唇微微翕动，声音有些弱，他道：“可否，放了果儿？”

黎珂偏头一笑：“哦？”

自从来了这月殿，云先生从未见过她笑，哪怕只是一个如同现在这般嘲讽的笑容。

他不敢直视她，只是垂下眸子，生硬地说着：“果儿并非是故意闯禁地的，她，她是为了我……她还小，不懂事……若你实在生气，便冲着我来吧。我作为果儿的师父，是我管教不严——”

“呵。”他话没说完，便换来了黎珂一声冷笑，他看着她悠悠起身，抱着胳膊，神情戏谑，“说得好呀！她还小，不懂事？金丹期，少说也有两百岁了吧？真是‘小’得很呢！”

云先生不说话。

他知道黎珂说的都是事实，果儿她也的确太过冲动，也太过娇蛮……

但果儿毕竟是他的徒弟，她的父母临终之前托付与他，是为的他能护住她。

黎珂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心里头有些不舒服。

她压了压心里头那点儿异样，收敛了讥笑，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小玉也不过才六七岁，怎的就比你那徒弟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