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知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她飘在雾薄渊的身后,注视着雾府血肉模糊的模样,耳边再次想起了那几个仙人的话语。
她银色的眼眸丝丝震动,她一直觉得就算是仙人高高在上,瞧不起凡人,就算仙人在曾经的驱逐魔物浊气上退居仙界,对凡人见死不救,那也是他们自身难保,毕竟又有多少人谁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挺身而出。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几个仙人居然能够在有能力的情况下见死不救,甚至以整个雾府的人为饵,让全府的人以身饲喂浊气,好让他们能够“不那么困难”的再次收服浊气。
她此时觉得遍体生寒,明明她感觉不到任何寒冷啊。
林清知飘到雾薄渊的身前,蹲再来与他平齐。
此时她心里如同有万江湖水翻涌,心口的每一块肉,都颠倒位置,让她很不好受。
“阿渊……”
林清知嘴里淡淡出声,她伸出右手抚摸上少年的眼睑。
她把下巴搁在膝盖上,银色的眼眸星星点点地溢满了泪水,眼神疼惜地注视着雾薄渊。
眼前的少年很是惊慌失措,他浓密的眉毛耷拉着,眼尾哭红,神情苍白麻木,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还在信誓旦旦地和追云说她要让雾薄渊自己度过执念幻境,现在她等不及的想要把少年脱离这如同炼狱般的记忆。
忽而,林清知的眼前又是一阵白光闪过,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此时的雾薄渊看起来狼狈不堪,他身上的白色绣竹锦衣被沾染了许多的污泥,完全看不出原来纤尘不染的样子。
而他整个人也狼狈不堪,脸上有许多的污渍,甚至身上还有着许多的血痕,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好的,全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清知就这样麻木地望着少年在阴暗的角落里蜷缩成一个球,一动不动。
有时甚至会有路过的人丢几块铜板在他蜷缩的地方,但是其他乞丐会一拥而上,把铜板抢干净,没有留下分毫给他。
不知道过来几天,林清知甚至都不想去回忆。
终于雾薄渊蜷缩的身影动了,这次他飞快地把身前的铜板一一抢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但是那些乞丐怎么会让他那么容易拿走呢,又是免不了一顿暴打,然后把他捡起来的铜板再全部抢走。
这样的循环往复,终于在林清知以为会有转机时,雾薄渊抢走了几个铜板就飞快地跑出去,买了一个馒头,可是馒头却被路人撞倒在地,一旁早已饥肠辘辘的恶犬一口夺走。
雾薄渊在众路人惊恐的眼光中扑身向前,夺过了恶犬嘴里的馒头,他飞快地跑着,终于跑到了无人的角落,泄气般的依墙而坐,虚弱的手颤颤巍巍地拿起馒头,就死命地往嘴里塞。
林清知觉得雾薄渊都没有咀嚼的动作,不过眨眼间就把馒头塞进了肚子里。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个画面,仿佛看到了一个清贵出尘的君子跌落泥潭,还要被命运的手死命地按在泥水里摩擦,似乎一定要确保以往的清贵公子已经变成一个腐朽不堪的怪物。
但是林清知知道,阿渊他没有被击垮,命运以雷霆残酷的方式想要撕碎他,他却能够触底而升,不只没有被击垮,甚至比以往更加强大坚韧。
林清知注视着少年艰苦求生,她知道还有更残酷的回忆。
果然。
林清知眼前一阵白光而过,她的视线变得昏暗。
这里便是雾薄渊被当做炉鼎关押的地方吧。
她打量着这个地方,阴冷,灰暗,潮湿……
这是一个不见日月的地方,是人性不曾到达的阴暗。
一个个铁笼子里关着无数的人,多是少年少女,每个人脖子上都禁锢着一条很粗的链子。
仿佛他们不是人,而是一个个牲畜。
林清知不是没有听说过炉鼎修炼方式,但她上一世并没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汇集那么多的炉鼎,然后进行统一的拍卖。
有些事情一旦形成了一条销售链条,那么就意味着将会有无数的人不再是人。
“咯吱-”
暗牢的门没打开,一个男人走下来。
他眼睛淫邪地注视着铁笼里的少男少女。
不知道是不是林清知的错觉,她发现男人一走下来,铁笼里的少年少女们便一个个瑟缩在一起,身体无助地颤抖,仿佛见到了恶魔一般,害怕你的完全不能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