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会总舵在太原西郊的山里,这里高山流水花开鸟鸣,纵是寒冬也不觉得有冬凉的荒野感。对这个地方李朝刚曾经十分熟悉,可如今物是人非,总是他自己脱离了六郎会,自觉愧疚不已,十几年未见的义兄现在怎样?每每想起惨死的二十几个武林豪杰便内疚不已,虽然他没有出卖武林,也不怕别人的误会,内疚的是自己的临阵退缩。倘若当时能和这些义士慷慨赴死也没有这十几年的痛苦。再见到陈泽明已都是年近六旬的老人。陈泽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李朝刚还活着?十几年了,这个情同手足的兄弟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当初塞北一战中原高手死伤殆尽,活下来的几个人认定一定出了内鬼,战死的不可能是内鬼,活着的也身受重伤,唯一可疑的就是李朝刚,不然他为何临阵消失?欧阳一指这几年名声不好投靠了清狗,但多半是受几个徒弟怂恿,当时可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丐帮袁老帮主更是没有动机,多年来丐帮被满清分化严重,帮众弟子也被残杀最多,袁老帮主的亲生儿子就死在满人手里,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投靠清狗。终南山于观主虽是化外之人,直到去世仍念念不忘当初的塞北之耻,所有的迹象都指向李朝刚,恰恰塞北一战他又消失江湖十几年。几年后,陈泽明大伤痊愈,接任了六郎会总舵主,借助六郎会和丐帮的势力全力清查此事,虽没有证据指明有内鬼,但也没有证据证明没有,所有证据都似乎表明塞北一战是遭遇战,中原武林死了二十几个好手,满清也折损几十员大将。如果说是遭遇战谁信?当时出战的都是武林精英,没有可靠消息就鲁莽行事,结果遭遇满清绞杀,几乎全军覆没,作为带头人的陈泽明如何向中原武林交代?人在失败后往往给自己找借口开脱,虽然明知这件事和李朝刚关系不大,生还的几人还是有了默契,李朝刚临阵脱逃就是最好的证据。陈泽明想替李朝刚辩解,可如何说?生死为大,总要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便也默许了这个结论。此后多年再无人提起此事。直到陈泽明被立为六郎会总舵主时,反对者又拿此事说事,拥护者在他的默许下只能将责任推向李朝刚,这是人性,陈泽明也概莫能外。他本想借总舵主的身份还李朝刚一个公道,可难度太大,加之他消失多年大概率不在人世,替一个“死人”讨回公道而得罪整个武林,陈泽明就是想做,六郎会会众也不答应。
今日见李朝刚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陈泽明感慨万千。李朝刚本就自责自己的不辞而别脱离六郎会,背了一辈子贪生怕死卖友求荣的锅,此刻跪在义兄面前请求治罪。他现身可能带来的最直接结果是对陈泽明的威信造成冲击。如李朝刚要讨回公道,说出临阵脱逃的原因不是向满清告密,陈泽明作为塞北之战的带头人和发起人,就须对自己的鲁莽负责,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如果再被别有用心的人,比如欧阳一指等人抓住把柄,后果不仅仅是丢掉总舵主的位置,更可能名声一落万丈,搞不好性命不保。自己名节生死事小,但中原武林抗清就少了一个领头人,群龙无首一盘散沙。虽然看到义弟活着陈泽明打心眼里高兴,可想到这些后果,他还是将这种情绪隐藏,转喜为怒,当着一众六郎会的兄弟,呵斥道:
“李朝刚,我们结义一场,我待你似亲兄弟,你却在关键时刻临阵退缩,致使中原武林豪杰损失殆尽,你还有什么面目踏入六郎会?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世上。”
“大哥,”李朝刚不解,他是鼓足勇气来见陈泽明的,没曾想刚一见面就被劈头盖脸打骂一通,“大哥,小弟当初糊涂,只因,只因......”
“你别说了,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大哥,我来问你,当初塞北之战凭你的武功是不能参加的,可是你主动请缨欲战死沙场?”陈泽明面有怒色。
“是!”
“好,你既然主动请缨,我作为带头人说服了其他二三十个武林豪杰允你跟随,作为我的结义兄弟,行动计划、路线并未向你隐瞒,然而出发前你却不辞而别,是不是真的?”
“是,朝刚辜负了大哥的信任,但是我......”
“好,你不忙解释,听我说完。我们出发后清狗好像悉知了我们的计划,随即落入敌人的包围,整整二十七人只有四人生还,这计划这路线是谁泄的密?”
“大哥,我......”
“还有,此后你却消失江湖,作为义兄还在为你的安危担忧,找了你整整十五年,你却从未露面,难道是心虚不成?”
“大哥,小弟确实内疚的很。”李朝刚的内疚是指没能跟随中原武林出征漠北,还有家人受到连累。但在六郎会众人看来却是他内疚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