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天，赵家厅堂里宾客满座，大伙儿互相举杯畅饮着，看起来是一派喜气洋洋。

侍女周南风在后厨倒茶水，忽然，隐约听到一阵男人断断续续的呼唤声：“来人……来人呐！”

听见这话，南风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手一抖，茶壶登时碎落在地上。

她顾不得收拾，拼了命往那新婚之房跑去。

正当她快冲到婚房门口时，只见一个身穿大红喜服的男人，正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南风愣了愣，望着那男人的侧脸，却发现他并不是新郎。

但眼下，她只心系着自家小姐的安危，再也无暇思考其它。

推门而入，刺目的红令她感到眩晕。

只见新娘子的脖子上深深扎着一支金簪，血汨汨流淌着。

此刻，新娘子就像枯萎的花朵。她的脸、她的唇，都已苍白无血色。

“小姐！”南风惊呼一声，曲膝跪在地上，探手到她鼻尖下，发现她已经没气了。

南风腿一软，惶惶然瘫坐在地上。她拉住小姐的手，掌心只觉冰冷，泪水无意识地流下来。

她从小跟随在小姐陈舒月身边，两人相伴多年，如今突然阴阳相隔，心底不禁涌起一阵酸楚，悲痛难耐。

“怎么回事！”最先闻声赶到的，是新郎官，赵家大少爷赵牧川。

得知陈舒月已死，他大吃一惊，眼中满是痛楚。

南风说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并将刚才的所见如实禀告。

闻言，赵牧川凝视着她：“你是说，你见到另一个穿新郎喜服的男人从这里跑出去了？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南风摇摇头，“我只记得，他侧脸有个伤疤，有点胖，个子不高，还有，走路一瘸一拐的。”

“罗妈妈呢，她刚才也不在这儿？”

罗妈妈是陈府的老仆，她和南风一样，都是陈舒月的陪嫁婢女。

“不知道，也许，她也因为什么事走开了。”

刚才，小姐直说口渴，要南风去倒水来。

南风怕她被人笑话，劝了几句，终究拗不过她，还是到后厨去了。

想不到一会儿功夫，就出了这乱子。

南风努力平复情绪，“我们快去报官吧。”

“看这情形，恐怕她是自尽。”

“可是，小姐没有理由自尽。”她语气十分坚定，小姐那么喜欢赵牧川，怎么可能在成亲当天自寻短见呢？

南风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那个男人的身影，她试着讲出自己的猜测，“也许，是那个男人……”

“南风，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先别跟任何人透露其中的细节，好吗？”赵牧川温和地看着她。

他与陈舒月、南风已经相识多年，在南风的内心深处，他就像哥哥一样亲切。

当然，除此以外，还有朦胧的倾慕。

有他在，南风觉得很安心。她红着眼点点头：“谢谢你，赵大哥……哦不，大少爷。”

赵牧川拉住她的手，“你还不知我的心意么，何必故意跟我生分。”

南风惊讶地抽回手，只觉得脸上发烫。

“原谅我在这种时候说出心里话。”他轻声道，“你应该很清楚，我想要娶的人，从来都是你。”

“怎么可能……”

“是真的。”

“别说了，大少爷。”她深深地回望他一眼，很快别开了头。

其实，她向来颇有自知之明，本不该对他抱有幻想的，只是，此刻听见他这么说，她曾经暗涌的那些情愫，又忍不住冒了出来。

从前，小姐去学堂读书，南风总在外边侯着。就是在那里，她见到他一次次地从她眼前经过，从此，便将他的脸记在了心底。

他炯炯有神的眉眼，他脸上浅浅的痣，全都清晰地刻在了她脑海里。

那时年少，并不知，这样隐约朦胧的牵挂，就是倾慕。

不可否认的是，她为他的话而激动万分。同时，也为自己难以抑制的欣喜而感到羞耻，她觉得自己背叛了小姐。

最终，这件事并没有上报给官府。赵家对外宣称，陈舒月是暴病去世的。

“眼下，保住舒月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赵牧川站在南风跟前，向她承诺，“我会继续追查这件事，假如舒月真是被人杀害的，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凶手的。”

那几晚，南风总是睡不安稳，时常被噩梦吓醒，而后睁眼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