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陶欲语泪先流,但是她知道纪宵未必想看到鳄鱼的眼泪。
她哽咽道:“宵儿,娘真的知道错了。”
纪宵未必不知道,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纪爹爹寒来暑往,没有一天干懈怠,就是为了给他和纪梦儿攒生活费。
如果他原谅了潘陶,那么纪爹爹呢?他这么多年的付出又算什么呢?
“我知道了,我也真心接受你的道歉,只是这个世间的事,有些可以挽回,有些真的不行。”
纪宵坚持自己的原则,他可以没有母亲,但是不能没有父亲。
潘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流下最后一滴眼泪。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儿啊,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只盼着你完事都好。”
纪宵抿着唇,轻轻点头。
潘陶强迫自己转身,不能再看了,再看就舍不得了。
纪宵一个人回去了,纪东来看了眼他的身后,没见着人。
难免有些奇怪:“你妈呢?”
纪宵推着轮椅,闷闷道:“走了。”
纪梦儿讽刺一笑,“又不是第一次丢下我们了,不知道你们管她做什么。”
纪宵头一次训斥她。
“她纵使有千万般不是,你也不应该这样说她。”
生而不养,纪梦儿可以不认这个亲娘,但要是还要这样背后骂她,未免太不是人了。
纪梦儿咬着嘴唇,不服气纪宵这样对她,但是她不想和哥哥再吵架了。
行至村口,纪宵碰到戚如光两口子,潘陶拎着口皮箱,看了他一眼就转过身了。
大概是因为在戚如光面前,想要避嫌吧。
纪爹爹也没有打招呼,潘陶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何必呢。
纪梦儿年纪还小,没办法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戚如光叫了车来接自己,潘陶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一双儿女,上了车。
车子渐行渐远,尘土飞扬,就好像她走的那天。
纪爹爹出言感慨:“想不到这一生还能看见你们妈妈,她过得好就够了。”
纪梦儿推着纪爹爹的轮椅,埋怨道:“爸爸,你一个人说什么呢。她都对我们这样了,难道你还记着她?”
纪爹爹讪笑。
“哪能啊,你和你哥哥都那么大了,我一把年纪了又不是年轻人,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纪宵出言打断:“行了,你们俩别忘了我们今天去干嘛的,早点走吧。”
纪爹爹看了一眼大儿子,浑身低气压。
“你要是想去送送就去吧,不用顾及我。”
纪宵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乎最近越来越矫情了,原先恨她的时候恨不能让她去死,现在好像是心肠软了吗?
只是他没有去,他也没有跟纪爹爹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山水不相逢,惟愿故人安好罢了。
到了县城医院已经是下午了,给纪爹爹安排了一间单人病房,这是江锦书提出来的。
纪宵原本是不同意的,江锦书一个理由就说服他了。
“纪伯父本来就不方便,而且你还得在这陪床,万一人家病人家属不讲道理,你怎么休息?”
“就算你可以不休息,你年轻力壮的,纪伯父能陪你熬吗?”
纪宵马上就不说话了,又补交了一份钱,换了一个单人病房。
也是这俩人运气好,前脚刚有一个人换了病房,后脚她们俩就来了,也是刚好赶上。
换了一间病房明显好多了,不仅空间大了不少,光照也好了许多。
前面那间双人房,前面那人的家属不知道带了多少杂七杂八的东西,塞满了病房,还有一部分放在纪爹爹的床头柜上面。
可以说,纪宵同意转病房,未尝没有他们的助力。
纪爹爹数落纪宵:“细娃,不是我说你,这好好的病房住着,你干啥非带我换一个?”
江锦书知道纪宵大概率不会解释,就安安心心受着纪爹爹的责问。
“纪伯伯,不是纪宵想带你换的,是我说的。”江锦书解释了一遍。
“你跟人家挤在一起多不方便呀,反正单人病房也贵不到几块钱。而且你看这屋里还有一张床,纪宵晚上在这照顾你,多一张床他也好休息休息呀。”
纪爹爹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父亲,相反他还挺会站在子女的立场考虑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