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春猎结束回京,瓜尔佳氏已经到了孕晚期,听说又带回来一个新人,险些动了胎气。
上回葛萦劝她的话,她听进去了,也想明白她和葛萦并不是一个赛道的对手,就算没有葛萦也有别家的高门贵女,总之妾室一辈子不可能扶正的,她只有母凭子贵一条路,还没有嫡子,暂时没有威胁。如今她孕期不能侍寝,突然新来个乌苏氏,这才是她真正的对手。
她去找福晋诉苦,却没想到葛萦一副云淡风轻,倒是显得她皇帝不急太监急似的。
“这福晋也真是沉得住气,眼皮子地下进来一个,也没什么表示。”
“她自然沉得住气,进来几个她都是福晋,苦的都是我们。”
瓜尔佳氏和云嬷嬷倒苦水,把自己地位受威胁的事归咎于福晋的不作为。
自从春猎回来,十三再没到过二院正房,佩儿她们虽没见着两位主子有什么明面的争执,但也猜得出因为乌苏氏进府,生了嫌隙,于是都小心着伺候。
这晚逢露气恼地端着脸盆进屋,和霁月抱怨道:“这快一个月了,不来咱们屋也就罢了,倒是把后院儿的几个招幸个遍,咱们十三爷也太没情意了,明明从前和主子你侬我侬那么好。”
“别说了,小心叫主子听见,心里不好受。”
“咱们主子也真是,就这么干看着,连舒格格和那新来的都侍寝好几次了,等着那起子势力的下人爬到主子头上就晚了。”
霖铃从里间出来呵斥她们两个不干活,光嚼舌根,把她们赶去隔壁伺候安格。
葛萦躺在里间暖炕上都听见了。
“外面有人给你们气受了?”
“您别听她们乱说,谁敢呢?”
这话是安慰,从前是不敢,她是和十三阿哥夫妻和合的新福晋主子,如今看来却是过了新鲜劲儿被弃在一旁的正室摆设。
她扶着额头坐起来,从前她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主儿,归根结底都是有父母兜底,才这样自在潇洒。如今她也是别人的依靠,屋里的姑娘们跟着她,她失势也会连累她们遭人怠慢,责任感和自我意愿发生冲突,她痛苦极了。
夜里静谧而昏暗,只有月光透过窗欄漏进来。突然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划破寂静,葛萦本就睡得不实在,马上睁开眼,支着耳朵听听,却又静了。
她坐起身趟上鞋子下地,外面值夜的逢露立刻听见动静进来。
“主子怎么了?是要喝水吗?”
“你有没有听见声响,隐约像什么东西打碎了。”
逢露确实听见前院儿有动静,还以为自己打盹儿做梦呢。听福晋也这么说,想来确实有事。
“要奴婢去前面瞧瞧吗?”
“不用。”她们把灯点起来,在桌边坐下喝茶。
“今晚是谁在书房的?”
从前她不关注这些事,只知道胤祥来她屋子过夜,以为别人也一样,这段时间听着其他人去侍寝,才知道胤祥并不留在后院儿,都是让人去前院儿书房伺候。
“是富察格格。”逢露平日最关注这些事,只是不敢在福晋面前提,如今问到她,正好能脱口而出。
富察氏一直以来存在感很低,见面不过三四次,对福晋阿哥都是恭恭敬敬,不见她争宠献媚也不见她拈酸吃醋,她房门外摆着几盆白色菊花,常被瓜尔佳氏数落晦气,但她也无动于衷,倒真应着那句“人淡如菊”。
她在这里想着富察氏,突然有人敲门,逢露忙拿了烛台去开门。
“谁?”
外面人不答。
又问一声,外面人才出声。
逢露听出这声音,忙向里间通报一声“爷来了”,这才开了门。
胤祥批了件毛里披风,里面仅穿了寝衣。
他进来看见葛萦坐在桌边,有些意外,“还没睡呢?”
“睡了,睡不着,就起来坐坐。”
这是他们近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对话。逢露很识趣地退出门外,留他们二人单独相处。
胤祥用左手撩来披风,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把披风脱下来,露出沾满血迹的白色寝衣。
葛萦一惊,也顾不得两人在冷战,忙上前去查看。他的右臂被利器剌开一个长长的口子,衣料划破处的纤维和血迹混杂在一起黏在肉里。
“怎么回事?有刺客吗?”
她想不到在皇宫里谁能伤到他。
她拿来药箱清创,吩咐了逢露去打水亲自端进来。
沾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