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的小院儿里有姐妹初识,前院儿书房里则有兄弟追忆往昔。
“十三弟啊,你还记得有一次汗阿玛和大臣们游园,说要题联,那时候老七他们都不在,汗阿玛就叫了你我去写对联,那回咱们在大臣面前露了脸,汗阿玛高兴赏了我们一对负屃玉镇纸。”
四阿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长条形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只墨玉镇纸上面刻一条形似长龙的动物。
“我们当时一人一只,我的一只好好留着。十三弟,你的那只可还在?”
胤祥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是他好像没用过那方镇纸,他常用的是一块黄铜镇纸。
“汗阿玛赏的东西自然是好好收着呢,只是大约在柜子深处放着。”
今天聊起来了,胤祥才发现,他和四哥居然在童年时是有不少交集的,但是印象里他觉得四哥不好亲近,仿佛只和八哥处得来些。或许是年龄差距大玩不在一起,他还是与老十四、老十二几个玩得好。
他的脑子一直转起来就没停,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四哥对他这般亲厚,在他的认知里,这位四哥只做有用的事,从不浪费任何口舌与不相干的人。要是说想拉拢他,那也有些太晚了,他如今已经是个没有势力的阿哥,拉拢他也没有什么利益可图。
胤禛并不知道他面前的弟弟把他想得这么狭隘。其实还真误会老四了,自从和八阿哥决裂,胤禛时常觉得无助,他与老八从小是最亲近的兄弟,但是在夺嫡面前,也仍然会撕破脸,手足之情似乎并不是什么血浓于水的感情,老八甚至还带走了他的亲弟弟,老十四如今都跟着八爷党混,倒是与他这个亲哥哥做起对来。
这让他觉得皇家的亲缘实在单薄得很,别人总说他与养母亲厚,更有好事者说他从小就会攀高枝,对着孝懿皇后尽显孝顺姿态,与生母德妃却冷淡相对。
实际上,他小时候在德妃跟前总觉得压抑,他的额娘好像不会笑,不对,是不会在家里对他笑,额娘的温柔好像是有一个定量,及其珍贵,在汗阿玛那里消耗尽了,对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此转去景仁宫住后,佟佳皇后只是出于嫡母的责任,对待他们几个养在景仁宫的兄弟平均的好,但相比之下,胤禛就觉得佟佳皇后实在是太慈爱了。他希望将德妃那里没给他的情感空缺都在景仁宫填满,因此对佟佳皇后就自然而然有了滤镜。
最近几年经历过夺嫡的混乱后,兄弟之间都充满了猜忌,就连从前无话不谈的老八也和他有了隔阂,他实在不知道去哪里表现他真实的自己。因为偶然碰见齐盛,他突然发现这个早早被踢出权力中心的弟弟,没有什么利益瓜葛,他不是政敌、不是朋党,他可以只把他当弟弟。
回想小时候,也与十三一起做了不少事,他觉得如果不是老十三被派去太子身边做事,他们可能会有更多接触。那时候一起在上书房读书的小的里头只有老十三、老十四需要哥哥们带,因此除了自己的胞弟外,就属对胤祥的记忆最多。但是反过来,胤祥却有许多哥哥教他功课,所以并没有特别记得他四哥有什么特别。
“真没想到,最后是我们两个这样闲话家常的时候,是最像兄弟的。”
胤祥听到这句话,好像有点捕捉到胤禛的情绪,他隐隐约约理解那种感觉,就像他从前觉得和二阿哥是最好的兄弟,什么话都与他说,结果却被父皇追究,说他泄密与太子,密谋不轨,最后落得惨淡收场。二阿哥复立太子后再没主动来找过他,他这才知道他在二阿哥那里也不过就是一枚棋子,父皇把这枚棋子借给太子用。
他时常在想正常人家的兄弟该是如何相处的。
“我在工部看见了你写的治河策略,治河先治人,我大清靠人来治理,当官的出了问题,什么事都办不下去,我觉得说得不错,只是这事牵扯当朝许多大臣的利益,被压下来没有拿去南书房。我倒是觉得是该按你说的整治一回。十三弟,你是有能力在身上的,只可惜没了这个施展的机会。”
胤祥夹了一口凉菜嚼了嚼,“这些我都不在意了,这大清国没了我胤祥照样能转,有能力的臣子也不只我一个,没什么可惜的。”
现在喝了酒吃了菜,又聊了好多小时候的事,胤祥也不绷着了,索性直接跟胤禛说:“什么报效朝廷、一展宏图的机会我是不再想的,但是有一点事可能得求四哥关照关照。”
“你但说无妨,我能办到的叫人帮你办就是。”
“也不用太费心,就是我现在把也没个职务和爵位,实在没进项,我也有一家子人要养着,四哥若是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