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

第五章 【伏】

一切初定，别过了七年的小院已不是当年离走的模样，门口长的那棵红豆，已然到了能结果的岁数，院里的花也变了，原先的已经死了的，现在全换上能开大朵的菊花，用于扫除些院里的冷清。

房里的陈设末变，只是绸布帘子有些泛黄，里边的书桌子有些许修补开裂的痕迹，好在平日里打扫得好，全没着灰。倒是四周的墙，新得很，与里边的陈旧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桑榆四处看着，这院里的一切熟悉而陌生。那张裂开过的桌子是两人坐着吃过不吃多少回饭的，里边的床是被她们来回蹦蹦跳跳折腾数年的，还有那被他爬倒过的书架子，院里那个养死许多次鱼的水缸……

“皇姐，”桑榆见着那张叠着整齐褥被的床，感念地转身回头，微笑问道，“之前，一直都还住这里吗？”

“嗯。”虞源浅笑着回道，“从你走后我一直住这儿，等着你回来。”

难怪她会对同眠这事如此执着，原来已等了七年之久。

桑榆现在倒十分理解她之前的古怪了，进一步猜想她先前变得狂躁狰狞，多半是巨大的期望落了空，七年的期盼与现实严重的不符合，导致某种心智的丢失。

这是他在阮清姐书里看来的，记忆很模糊，但他知道有这一回儿事。

“小榆，等到晚些，皇姐再陪你去祭拜父王和母后台。”虞源看桑榆怔忪地待在原地，还觉得他是感动得过了头，摇摇他的双肩膀，轻声道，“现在人多眼杂，不好去。”

桑榆从晃过神，哑然一笑：“无妨的，只要不给皇姐添上麻烦就好。”

虞源即刻反驳道：“你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小榆，别胡思乱想。”

桑榆还想再说上些什么，门外就有人求见，一个雄厚的男音打外头传过来。虞源听声猜出这人是牧部的头儿，声音焦躁，想必是有急要紧的事。

没法儿，她走了太久，现在还有一大堆急事等着自已拿主意。

“皇姐还是先忙吧，小榆在这儿等你。”桑榆轻轻抓住她的手臂往外推推。

“那你就在这儿等着，哪里也不要去。”虞源紧盯着他叮嘱道，“若是有事就叫寻榆，晚上等我回来，我们一直吃个团圆饭。”

“好，皇姐先去吧。”桑榆其实并不知道她所谓的寻榆是谁，只是不想让外头的人再多等，耽误事儿。

虞源走后没多久，一名穿着打扮明显与其它宫女不同的人便走了进来。

院外打扫的宫女都对好十分礼敬，喊她一声“寻姐姐。”

桑榆闻声，便走到外头，见着了浅浅微笑着向自已迎面走来的女子。一个穿着绮罗秀衫的内官，一身窄袖春衫，把那隆胸细腰的美妙曲线衬托得凹凸有致，虽然比起虞源差些意思，但也称得上是出落大方。

这就是皇姐说的寻榆吗？名字很奇怪，寻榆，是找自已的意思？

“羡源公子，可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寻榆伸出手指向四周，笑问道。

桑榆在外人面前拘谨，连连摆手，细声道：“不必捞扰，这儿很好，什么也不缺。”

这人果然是与其它两个鸡蛋里挑骨头的人不同，没一来就问这个要那个，一个气比天高，一个装模作样。

寻榆走上前去，含笑道：“那公子要是有什么缺的尽管说，只要能给的，寻榆必定不会含糊。”

“多谢……呃……寻榆姐。”桑榆客气地跟她道谢，却纠结在称呼上。

这似乎叫什么都不太合当，平日里习惯了叫人姐姐，如今回到皇姐身边，必不能再随意叫的，只有趁着她不再的时候偷偷叫上。

寻榆笑得更欢了，手绢掩着嘴，似乎是在笑他傻气，“这声姐姐我可不敢当，要是让陛下听到了，得说我是狐假虎威了。”

“那……”

“直接叫我寻榆就好，我也长不了公子几岁。”

桑榆点头，“好，寻榆……这个名字，是父母取的嘛？”

寻榆眉间微蹙，想他怎么好端端地对她的名字起兴趣，“我是陛下从外边领回来的，父母早早死了，这名字是陛下重新给我取的。”

“这样呀……”桑榆再问道，“那之前的名字呢，叫什么？”

“啊……”寻榆也没想到他会问这出，故意回头瞧瞧，再对他赔笑道，“公子，那边还有点事要做，寻榆能失陪吗？”

桑榆看出她脸上的无奈，释然道，“你先忙，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