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所有的“设计图”都收拾妥当,给他细细地摆在了书箱里。
背带不松不紧,恰恰好,靠肩的一侧还垫上了棉花,那是老妇从旧棉袄里拆出来的。
一张被布包裹得紧紧的银票,被她塞进了郑扶桑的怀里。
“二十两,是我攒给你娶媳妇的。”
鬓发斑白,腰背佝偻的瘦小老妇,还是穿着那件缝缝补补的旧衣裳,满是老茧的手握着郑扶桑,用着不知是责怪,还是自责的语气,告诉他。
“我能给你做的,就这么多了。”
那一刻,郑扶桑真的很想放下书箱,也放下那点坚持和倔强,去做一个让能母亲欣慰的人。
但终究,年轻的意气和对未来的信心,让他没有回头。
郑扶桑的手轻轻拍着大书箱的箱盖。
七年了。
这七年他如愿以偿地去到了重天城灵械大坊,可梦想中的一朝扬名却并没有实现。
起先他以为是真正能懂自己的设计之精妙的人并没有看见他的图纸,他费了很多心思,终于见到了灵械大坊的主匠之一。
可真的当自己的作品经受过考量之后,他得到的依旧是一句“没有意义”的评语。
他失败了。
这七年,他在唐国的生活几乎可以用“流窜”来形容,重天城的消费高昂,他住不下,只能一退再退。
在神安州一个边缘的小村里,饥寒交迫的郑扶桑为了能从小贩的手上换到一个馒头,生平第一次挑起了扁担。
那是他的第一份工作,给当地的一家小饭馆挑泔水。
后来的这些年,郑扶桑时常会想,既然当初的坚持已经不攻自破,那为什么不早点回家去呢?
只不过每当这样的念头泛起的时候,母亲苍老而衰败的面容总会从眼前划过,同时响起的,还有那句“我能给你做的,就这么多了”。
白天工作,晚上画图,郑扶桑在这样的作息里,渐渐开始明白了当初母亲的感受。
只不过他在繁重生活压力之下的坚持,是他的梦想,而那个老妇人的坚持,是他。
“人要认清自己在某项事物上的无能,需要多久?”
郑扶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给谁听,只是搭在板车末尾的两条腿轻轻晃着,他笑了一下:“居然要七年,真是离谱。”
车队走的不是官道,他们从章贺城南面出发,还要多绕几个乡县,再到潮城。
郑扶桑不会知道,正因如此,他才避过了本该迎面相遇的谢桃源,此时的他,正看着道路两旁青葱郁郁的花木,想着时隔七年未见的老家与母亲,心情越来越好。
“叽!”
“叽!”
几声略显沙哑的鸣叫声,让郑扶桑有些无奈地扭过头。
打开书箱盖,那浑身蔫耷着毛的丑小鸡又在抬头看着他了,那双豆子大的鲜红色小眼睛,和他四目对忘,眼神中充斥着平静与理所当然。
郑扶桑看着这全无讨好的眼神,嘴角一抽。
最初见到这货的时候,它就是这样一副好像湿哒哒的样子,可这都大半天了,身上倒好像一点没见要干的迹象,看着还是蔫不拉几的,丑的让人有点恶心。
这也罢了,关键是,这鸡还一点都没有身为储备粮的觉悟,时不时就要管郑扶桑要饭吃。
男人从楼船下来的时候,从茶厅里偷摸来的那点果脯,自己都没舍得吃几片,零零碎碎倒是喂了它不少!
等回了家,就把你炖了给老娘补补!
一边愤愤地想着,郑扶桑还是从怀里摸出了包好的果脯,撕下几片,伸手探到了书箱底下,丢在了它面前。
这丑鸟一动不动地站在书箱底上,隔着层层累累的图纸,盯着郑扶桑那只伸下来的手。
一直看不出什么情绪的,那双深红色的小眼睛,唯独在盯着郑扶桑的手时,眼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一样,透着丝丝难以言喻的诡异,和一种莫名的欲望。
丑鸡的一只脚爪向前迈了一步,它里郑扶桑的手便近了一些。
可就当它想再迈一步的时候,另一道目光却仿佛透过书箱一样,盯住了它。
剩下的那只脚,便久久地不敢有动作。
郑扶桑察觉不到这些细节,他把果脯丢到丑鸡的面前,然后便收回了胳膊,一边把书箱盖盖上,一边啧啧摇头:“你这体格不大,饭量不小,就不能学学人家,都是捡来的,也没见它管我要一顿饭,真是!”
在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