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暴喝,不仅东灵司的队伍,就连黄武城的城卫军,也让开了一条通路。
不是闻人胜不尽职责,有意姑息,而是在周全的考虑之后,他确实得到了无法阻拦的结论。
东灵司是有三位布武不假,但先死营也不只有炼罡和纵气境的骑兵,光是穆彩裳手里的那杆“燕翎”,自己和邱河陈肱,就未必能挡得住。
而除此之外,让黄武城的卫军和东灵司的校吏去与放眼天下都精锐至极的先死营骑兵硬碰硬……那根本就是屠杀。
大唐的军人应该死在对外的战场上,穆彩裳必将为她的胡闹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不由自己来收取。
眼睁睁看着穆彩裳和她的先死营,像是天雷过境一样狂奔而过,闻人胜不免有些痛苦地闭上眼。
这件事虽然是由风波俟起,但他所做的也不过是把燕王出没的消息传到了穆彩裳的耳边,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穆都统太过鲁莽。
如他所说,穆彩裳是燕王的旧人,作为当年的老部下,他真的不愿意看到穆彩裳因此受责。
“偏偏赶在霍连军东离水练的时候……”
锤了一下马鞍,闻人胜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彼端渐行渐远的烟尘,他扭头看向邱河和陈肱:“去找赵城主借马,东灵司所属,一人两匹,收拾妥当即刻出发,给我吊在先死营的屁股后面!”
邱河有些犹豫地说道:“烈云军马天下无双,我们吊得住吗?”
“没当过兵就少他妈废话!”闻人胜的唾沫都快飞到邱河脸上了,“烈云骑马好,那是因为烈云骑兵大多体格强健,不是那样好的马根本负担不了他们的体重与装备,我们的马劣,可都是布衣简行,沿途有辎重补给,不需要自带干粮,还是双马,这要是都吊不上……你当赵城主养的都是驴吗?!”
闻人胜心里郁闷,邱河这一嘴算是问道了气口上,让总长一通怼。
蔫头巴脑地缩了缩脖子,跟陈肱两个二话没说,灵力一振,便径直飞向黄武城去找赵城主借马了。
而与此同时,在卢云岗的另一侧,远处的山头上,长发黑衣的风波俟带着裴云济和洛观英,算是把全程都看进了眼里。
裴云济在那儿啧啧摇头:“这闻人总长也太蔫了,穆彩裳先错在前,擅自离营不说,还率军越境,东灵司就算今天全死在这里,圣上对他也只会褒奖,不战而退……哼。”
风波俟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又看向另一旁的洛观英:“你觉得呢?”
一身白衣的洛观英仰起脸,朝着风波俟甜甜一笑:“我不用觉得,先生觉得就好。”
在风波俟的计划中,最好的情况莫过于闻人胜的东灵司,和穆彩裳的先死营,在卢云岗这儿对峙起来,等上个十天半个月,青叶事了,那是最佳。
但依着穆都统的性子,既然都已经到了青叶,自然没有对峙的说法,眼下这种情况也算是在预料之中。
“不管怎么样,东灵司现在是被牵制住了,青叶州就算闹翻了天,闻人胜也没有余力掺和。”风波俟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先死营是我引过来的,但想要压住他们我还真没办法……希望洪大将军的手腕能硬一些吧。”
洪大将军,指的自然是霍连军的最高统帅洪云鼓,与顾吾、姜镇北并列的大唐五将之一。
说到这儿,裴云济有些担忧地看向风波俟:“大人,我们此次行事可没有阁主的谕令,这样牵连到烈云和霍连,会不会有所不妥?”
风波俟笑着摇了摇头:“不明白?”
“有点不明白。”
“那就别明白了。”
李相的命令?
开什么玩笑,李相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下什么命令?
是,没错,李相是天下四大宗门之一龙虎王阁的阁主,也是唐国四大灵司的执掌者,更是当今圣上的亲儿子。
但正因如此,他才不能切身地参与这件事。
别看这只是流于江湖的传言,传言也得看是谁的传言。
燕王是谁?按辈分说,李相得喊他一声“王叔”。
那是当今陛下的结义弟弟,为圣上登基乃至扫清六合,都提供了莫大助力的第一功臣。
如今,在这草芥江湖上,有人居然敢拿他的名头做噱……当哥哥的,岂能坐视不理?
这种时候,李相做什么都是错的。
因为这是陛下要做的事,几个皇子里,无论是谁,敢在这种时候掺一脚,那都是在管陛下的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