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时候,那也就罢了,燕来这人还是很现实的,需要她带路的时候,当然就不会翻脸。
后来到了地宫,江渔樵的安排也颇合燕来的心意,诶,你把我安置在客栈,然后早点滚犊子,方便爷办事,也行。
但到了现在,此时此刻,我要办正事的时候,你还想来拖延时间……就挺搞笑的。
江渔樵,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在我面前拖延时间?
是觉得自己在我这儿有几分薄面吗?
你不会真觉得我很在乎你吧?
和严峰的“谦让”一样,江渔樵在和白亭飞说到,让自己去拦燕来更合适的时候,一种迷之傲慢就已经把她给蒙蔽住了。
因为在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在燕来的眼中,是一个“特别”的人。
而事实是,当燕来要办正事的时候,江渔樵根本就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旧衣翻飞,男人高大的身影轻巧地落在朝沐的面前。
女孩吃力抬起眼皮,看向他,嘴唇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只是微微张开,鲜血便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严峰的掌力震伤了朝沐坚硬的脊椎,相较之下更为柔软的消化系统和内脏,当然也受伤不轻。
换成半年前的朝沐,这一掌足够她死上好几回了。
“好了,别说话。”
男人伸出手,稍稍用力帮她抹去了唇边的血迹,然后和过去无数次一样,调戏似的捏了捏朝沐软软的脸颊。
看着她已渐迷朦的眼神,燕来笑了笑:“做的不错,先睡吧。”
这句话从燕来的口中说出来,仿佛就带着特殊的魔力一样。
直到刚才都还强硬地支撑着身体不愿倒下的朝沐,一瞬之间好像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疲惫的双眼终于合上,整个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倒在了燕来的怀里。
燕来的脸上露出了极少见的宠溺神色,他揉了揉女孩沾着鲜血的长发,一股无形的寒意悄然弥漫出来。
“雪后遗骸”能够冻结人的内脏经脉,在重伤之时,如果有燕来相助,至少保住性命,问题不大。
直到女孩的眉梢都悄悄泛上了一层薄霜,燕来才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伸手揽过朝沐的腰肢,一把把她扛到了肩膀上。
转过身,他的目光也并不如何冷然,但那些纵气周游的鬼门弟子,却不由得都后退了一步,看向燕来的神情中满是紧张。
刚才天上发生的一切他们可都看在眼里,就是这家伙,一拳把三小姐给打飞了!
这家伙,不会真的是个布武境吧?
布武,那当然是个误会。
但看着这些人敬畏的神色,燕来也不会闲到去专门解释,肩上扛着朝沐,他纵身跃起。
带着满身呼啸的风,燕来一脚踩到拱卫着血莲池的石柱顶上,低下头,就能看到那一片殷红的血池。
和地宫周围那些永远咕咕嘟嘟泛着泡泡的聒噪岩浆不同,这片血池里那些妖冶的红色,沉静得像是一枚琥珀。
片片红莲,就开在这座无声的血池里。
血莲是用鬼门修士的精血灌溉的,生长条件堪称苛刻至极,除了夜莲鬼门,当世再无种植,更无野生一说。
甚至,就算是在鬼门中,这些血莲也需要极为精细的培育,才有可能开花。
血秽草下的肉虫就是得天独厚的条件之一,每年他们都会采集血秽草,将根茎处的血秽肉虫包裹在细密的纱布中,再投入血池,净化血质,足足持续月余,才会重新把这些纱布包打捞起来,其中肉虫无一不肥大的令人惊异。
当然,这些恶毒的虫子最后的归宿也只会是被压制成血晶。
如果没有这些妖族的遗物,就算夜莲鬼门有独到的血修术,想要培植血莲,只怕也得是十余株中才能成活一朵,就更不用说那“摇光”了。
燕来的目光甚至都没有在外围那些血莲上停留一瞬,他微微眯着眼睛,眼中所见,只有那株静静安睡在血池正中央的,洁白色的小花。
在这宽大的血莲池中,灌满了殷红的精血,到处盛开着宽大的红莲,却唯有正中间的一小片血水中,那朵颜色特异的白色小花,安然沉睡着。
摇光血莲,十三年开一花,一花三瓣,具为当世奇宝。
十三年前,燕来经断骨折,就是靠着其中两瓣白莲,一夜之间恢复如初,甚至更胜往昔。
而多出的那一瓣,便成就了他在汲血阁中破周游,入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