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穆彩裳扬了扬下巴，“你先！”

穆彩裳是军人，不讲他们这些江湖上的客套。

高祭阳说了她先，她肯定先。

高祭阳不让，她也要先。

足尖轻点，江水无声地炸裂开来，手中燕翎在月色下折射着暗银色的光，水花掩映中，仿佛跃出江面的龙！

高祭阳没有兵器，老人神情肃穆，空手朝着穆彩裳的枪尖抓了过去！

枪尖还没有触到高祭阳的手，两者便都像是遇到了什么阻力一样，凭空僵持住了！

一种细密而尖锐的摩擦声，跳动在一个常人根本无法耳闻的领域里，两种无形的力量，正在彼此对抗。

是高祭阳的“山砚”和穆彩裳的“谁敢回头”！

气与气的较量就像它的存在本身一样玄奥，它无法像是灵力一样，通过简单的质量对比来分出胜负。

百多年前，白米学宫一位不过纵气境的书生，就曾有过“一叹开山”的恐怖战绩，其“浩然气”之雄伟，几乎颠覆了人们对于“力量”的认知。

当然，到了很后来的某一天，大家也都明白了，并不是所有书生的“浩然气”都有这样惊天动地的威能，毕竟不是所有的书生，都叫“熊霸”。

但“气”修一途的匪夷所思，却早已深入人心。

短暂的相持很快有了结果，高祭阳胖胖的圆脸涌上一抹潮红，烁动着银光的双手猛力一拍，率先从纯粹的角力中抽身而出，试图拍开穆彩裳的银枪。

但这个女人，可是烈云骑的先死营都统，号称百武缭乱的穆姑娘。

真说修为，她从不认为自己有多么顶尖。

但要说到武艺，你们这些江湖人，还是往后稍稍吧！

枪尖被高祭阳拍开，穆彩裳并不急着拨回枪头，反而是握着枪杆的手向前一滑，顺势翻转长枪，把那枪尾恶狠狠地朝着高祭阳的腰上砸了过去！

诚如高祭阳所判断的，这杆“燕翎”枪，大半都是由西海的沉沙大铁精炼而成，在“谁敢回头”的加持下，就算是枪尾，也重的离谱！

高祭阳果然不敢硬接，闪躲不及，只好再次驭起他的“山砚气”，枪掌相碰，又是爆发出一阵无声的劲风！

高祭阳年纪大，与人交手的经验也十分丰富，接下这记意料之外砸来的沉重枪尾，他便知道，这情况可能有些不对。

果然，在勉力震开“燕翎”之后，紧随其后的，便是从那丝质长衣下探出的一截修长美腿。

红颜玉腿本是好物，奈何那膝上的“谁敢回头”实在霸道，高祭阳双手交叠，结结实实地拦下之后，强烈的反震还是当场把他逼退了十余步。

正一脚踩在波涛上，堪堪稳住身形，抬头，却见一道寒光破空而来！

“燕翎”此刻，真如银燕穿空，霸道的劲气卷起江水，就像是飞鸟张开的羽翼！

高祭阳深吸一口气，咬着一口老牙，生生拿脑门朝着燕翎枪撞了上去！

好在是飞枪出手，没有后劲，老高这脑壳才没有当场开花。

可长枪前脚被逼退，后脚，那长衣飘飘的女人便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

枪尖、枪刃、枪尾……

赤足、膝盖、手肘……

高祭阳横行江湖多年，这样的对手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穆彩裳的武艺，不是单纯的狂风骤雨，要论刚猛、要论迅疾、要论连绵不绝，江湖上都有出类拔萃者，可唯独她，能把浑身上下的所有手段融为一体，让高祭阳觉得自己仿佛同时在和一百个人打架的，穆彩裳是第一个。

老头子心中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就是所谓的“百武缭乱”吗？

这很合理。

穆彩裳的“谁敢回头”，化军势为战力，几乎可以说是天下独一号，比之任何以刚猛著称的灵力都绝不逊色。

有这样的先决条件在，单纯地磨练技艺，就是她通往顶级强者的专属捷径！

这是当年燕来和她说的，这么多年，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而事实也证明，燕来的眼光和她的选择，都没有问题！

可就是这样势如洪水的猛攻，却让远远观望着战局的陆克缓缓摇了摇头。

“穆彩裳这么打下去……”陆都统咧开嘴角笑了一下，“是要输的。”

那个在疾风骤雨般的猛攻下，宛如一叶小舟般飘摇的老人，左遮右挡却又始终没有被穆彩裳真正突破。

也不知道是在哪一次碰撞之后，穆彩裳的眉头忽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