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死。

这件事是超出了他的预料的。

械王灵点燃了第十核，7%的化圣权限，他以为这已经是把自己的生命燃烧到最后一滴了。

但现在看来，樊九卿在设计之初，应该就保留了所谓的“最后条款”，限制了械王灵对于人命的最后一丝榨取。

这也就是燕来现在的状态了，所谓“每一次闭眼都有可能长眠”。

当然，同时也不得不说，自己的运气也是极佳的。

从荀歌开辟的新河道里漂流出去，在东离主江一个相对不算远的位置被人救起，同时这个人还是心地善良又精通医术的黄枝。

难不成，真有命不该绝一说？

“啧，这多尴尬，老子遗言都交代了。”燕来挠了挠头，“这不跟收了随礼之后，人诈尸起来一脚踢开了棺材板一样吗？”

要说这就是燕来不愿意主动去朝沐她们的原因，肯定显得太草率了。

主要还是，虽然现在没有死，但估计也没多久好活，找到朝沐她们，也无非是再一次生离死别。

诚实而自恋地讲一句，这对几个姑娘来说，有点太过残忍了——林擒除外，这丫估计比较期待白事的宴席。

看着矮桌上的茶杯，借着有些暗淡的光影，他能看到自己已经长了不少的头发——白发已经重新恢复成了黑色，大概也是械王灵的最后条款在生效。

总体来说，虽然体内的大部分器官都有衰竭的症状，可因为底子足够厚，经历了这种程度的衰竭之后，所能发挥的机能依旧远强于常人，骨骼肌体更是丝毫未损。

只可惜，原本因为恢复到踏云境而在经脉中澎湃流动的灵力，现在已经近乎枯竭，比起黄枝这个炼罡，估计也没强多少。

虽说只要境界不跌，灵力的恢复是指日可待的。

但大概是因为和荀歌一战所受的创伤太重吧，再加上原本体内的灵力本宗，那个宇宙无敌超级大电池“械王灵”消失不见了，所以灵力恢复的速度真的慢到离谱，照这进度，燕来还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完全恢复。

当然，以他现在的状况，可能无论是“猴年”还是“马月”，他都撑不到了。

孤身一人坐在幽暗的屋子里，燕来想了一会儿，又仰头躺倒在了床上。

嘴里无奈地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门外，少年孟河的身影依旧站在那里。

“虽然我不知道高叔每天都在忙些什么，但我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下来，更不会掉钱、粮、牲畜和种子。”

孟河看着屋里的燕来：“我想帮他。”

燕来没有扭头，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木屋简陋的天花板上，只是微微眯起，像是在思索什么。

孟河的话没有说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养活这小村里上上下下近百张嘴，就光靠高闯他们老哥几个，寻常的营生根本做不到。

更不用说，他们来济云州落脚还没多久，在从小长大的青叶都只能干马匪，一来济云就找到正经活计的可能，几乎没有。

想着，燕来终于缓缓偏过了脑袋，看向孟河：“你们在临浀郡当贼，就算要跑，也该是往伽罗和神安最近，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横跨大半个青叶，来济云呢？”

神安州天下正中，是重天所在，流民想要落脚肯定是困难的，伽罗江湖治州，又是夏土，他们过去，肯定也难以安生。

这些理由燕来也都能想到，可即便如此，带着这么百来号人扶老携幼横跨大半个青叶州，一路上的景况也绝对堪称惨烈。

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孟河稍作犹豫之后，回答道：“是黄姐姐，她说她以前失散的同门现在就在济云州落脚，似乎有些势力，所以我们才来投靠。”

黄枝的同门，那自然也是修行者，这样的势力对于一支颠沛流离的马匪队伍来说，确实堪称是大靠山。

可听到这里，燕来的眉头却反而皱的更紧了。

群 16821

【提取群】168二1

7.宗门

高闯孟河这些人，最早是平民，后来是马匪，修行界属于上层风景，他们没有见过，许多问题，自然也就意识不到。

但燕来是个人精，有些事情，哪怕只是嗅着些许味道，也能发觉出不对劲来。

黄枝作为医者，在得知马匪劫富济贫的前提下，被人所需要，心理满足，那么就此盘桓不愿回宗门，尚且能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