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千万回,只要不下雨,那都还算好走。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燕来原本还担心楚词这身娇体弱的会不会不堪受累,结果一路登山,她倒是好像越来越兴奋了。
活像个郊游的小丫头。
两个小书生走在最前面,脚程不算快,燕来紧跟其后,有一句每一句地和他们攀谈着。
奢飞雪自然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而楚词,侧着耳朵听燕来和两个学宫弟子说话,脸上的神情是越发感慨了。
起先燕来只是和他们随意交谈,聊聊山上学宫里的近况,两位学生虽然好客,但毕竟只是学生,能说出来的也就是一些无所谓的闲碎小事。
但可能是术有专攻,聊着聊着,这书生间的话题,就又飘到了远方,从饭食到赋税,再从税金的用处,又说到了唐国的军费。
两个年轻书生,一个认为唐国目前的常驻军数量太过庞大,即便不算各地城卫边防,光是五大军,就有接近三十万的军队数量,在这样相对和平的时期,保持这样数量的庞大军队,对于国家和百姓来说,都是一种完全没有必要的巨大负担。
而另一个,虽然并不否认同伴对于“负担”的看法,但却从实际角度出发,很是认真地分析了唐国军队骑虎难下的困境。
五大军皆是难得的精锐,兵锋如剑,需要时时打磨,一旦责令卸甲,对于五军战力就是一次不可挽回的创伤,而且这么多的军人一旦退役,如何安置也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他认为唐国朝廷不是不想削减军备,而是找不到一个好的办法。
而燕来就跟在后面一副听得很懂地样子点点头摇摇头,加上几句“咿咿呀呀”的语气词,搁那儿一副参与进了话题的模样。
但其实如果细细去听,就会发现,燕来许多看似无厘头的戏言,反而很有深意。
比如所谓的“对国家和百姓的负担”,燕来就不负责任地表示,洛水辣么富,养个几十万人有个得儿的负担。
这话说得可能略有些夸张,但如果把燕来口中的“洛水”换成“商税”,好像一切就又变得合理了起来。
众所周知,唐皇李翀对于经商贸易一直看的很重,洛水州紧邻三国水路畅通,是天予的绝佳商地,又有林岸风这样的巨擘坐镇。
楚词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数额,但约莫也能猜到,这些年从商贸中收取到的税款,数额恐怕相当惊人。
而这一点,当今的楚夏是远远无法和唐国比拟的。
再有关于退伍军人的安置,燕来就笑哈哈地说着“还能干啥,回老家种田呗”。
事实上,曾经面临过同样问题的夏国,钟狄最终给出的答案,恰恰就是退军还耕,早年伽罗州的大批军队,都被他派到了岑山德拓荒,据说从前年开始,就已经有所产出了。
燕来说的随意,一方面是性格所致,一方面也是他的人情世故。
年轻人多是这样,有热情有想法,喜欢思考和辩论,而对于身为年长者的他来说,许多问题和看法或许浅薄,甚而可笑,但也没有必要较真地去和他们讨论。
教人做事,那是学宫的先生们该做的,轮不到燕来,对人指手画脚,无论说的对不对,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是不能做,但没必要。
楚词对于燕来的见识和理解,一向是很推崇的,只是有一句话,听来便觉得格外刺耳。
燕来笑嘻嘻地说:“和不和平的,那得是他们皇帝说了才算。”
对,所谓的军备庞大,只是针对眼下相对和平的环境而言。
那如果,唐帝李翀,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维持什么长久的和平呢?
登不是山的憧憬和兴奋,仿佛也被燕来这句看似不经意的话,给轻描淡写地打散了。
对于败坏自己的兴致,楚词微恼地瞪了燕来一眼,然后也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
脚下的地势逐渐平缓起来,燕来心里知道,应该是快到学宫了。
正要开口询问,却发现刚才还讨论个不休的两位年轻书生已经悄然闭上了嘴。
听着潺潺的水流声,林叶掩映间,在那青石上好像是坐着个人影。
燕来挑起眉,似乎脑子里有个雷达正在滴滴滴滴地响。
男人沉声道:“有美女。”
盘腿坐在青石上,山风拂面吹起她鬓角的长发,露出那张清丽脱俗的面庞。
女人面无表情,看上去有些清冷,但这种冷峻,却又和奢飞雪不同。
巡察使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