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的身影消失在了浓雾里，她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沉声道：“拿龙髓，我们走！”

隔壁的木屋大门当即被推开，早已收拾妥当的林星辞和林擒迈门而出。

把手里的药瓶塞进怀中，朝沐仰头看向了木屋顶上，那块雪白的龙髓就静静悬在屋脊的顶角。

一个轻巧地飞身，朝沐将手落在龙髓上，却意外地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所谓的“阳刚之气”。

不过龙髓入手滑腻，丝丝缕缕的灵力却无一不异常精纯，远观时还不察觉，可到了近前，朝沐却很肯定，这一定就是那截真龙的髓骨没错。

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裹，将髓骨小心翼翼地收好，再揣进怀里，朝沐轻轻拍了拍，心里才终于定下来。

不管怎么说，最首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只要趁着啼林还没回来，赶紧离开一笋林，便算是大功告成！

翻身落地之后，和林星辞林擒对视了一眼，朝沐便转身招呼起了盖世天尊。

老狗倒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只是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跟上朝沐，而是扭头看向了啼林离开时的方向。

嘴里吧唧了一下，狗眼中泛着满满的鄙视。

出于稳妥，林星辞选择了和啼林所行的方向完全相反的那条胧门通道，在盖世天尊的引路下，三个在一笋林盘桓许久的女孩，终于再次踏上了旅程。

而朝沐不会知道的是，其实就在啼林离去的那片浓雾里，那个佝偻着腰的老妇根本就没有走远。

女孩们无法看穿的浓雾，在啼林眼中根本仿若无物，老妇拄着拐杖，一直在默默地看着一切。

看着朝沐取走龙髓，缓缓消失在了胧门通道的彼端，她才终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上一次像这样伤感，还是龙虎王阁接走谢桃源的时候。

人的行为大多都是有窗口期的，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情，有时这甚至不是心理上的需求，而是生理上的必然。

在少年时学习，在青年时游历，在中年时立业，在老年时还家，也许不是每一个人都谨遵于此，比如啼林就从未以为，自己会有念家的一天。

大概，还是从每天多做了那几碗饭开始的吧。

关于少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了，心中还记着的，就是当初与曹神功彼此依偎的时候，再之后他一走了之，生活的重心便又倾斜向了小小的谢桃源。

一晃又是这么多年，到了如今这副白发苍苍的年纪，与朝沐的相遇，确实太让她意外了。

可惜，独居多年，啼林早已失去了“慈祥”的能力。

准备给朝沐的毒，她还专门提醒了无药可解，那是留给她防身备用的，包括这些天从未停息的试药，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但从结果来说，除了帮助朝沐易经洗髓进一步改善先天资质上的缺陷以外，更是为朝沐炼出了一副近乎百毒不侵的躯体。

乃至到最后，啼林拄着拐杖慢慢离开的小屋的时候，她还专门选择了这一侧的胧门通道——她预想到了朝沐她们必然会选择和自己背道而驰的路线，所以有意给她们指明了方向，从那一处的胧门离开，今日便会恰好出现在她们此刻最需要抵达的地方。

想起盖世天尊临走时那个鄙视的视线，啼林约莫也能明白老狗的意思，这种别别扭扭的行事，真的和她的身份挺不相符的。

啼林也想给自己找一个情感用事以外的理由，但想来想去，似乎也就是“曹神功的徒孙”这一个解释了。

想到曹神功，目睹朝沐离开的那点小小失落立马就又被愤懑代替。

尤其又想到，朝沐这样坚强懂事的姑娘，心甘情愿如此受苦受难，居然都是为了一个臭男人，啼林便不禁狠狠地砸了一下拐杖。

“多情总被无情误。”老妇一边摇着头，一边叹息着，慢慢走进了浓雾深处，“女人的心里，仿佛男人就是一切，可在男人的心里，除了女人，还装着太多太多了……”

……

跟随着盖世天尊，三个女孩一路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淡粉色的浓雾中，和进入一笋林的时候一样，完全是在某个不被察觉的瞬间，这奇术胧门的壁障便被轻易穿过。

秋日略显枯败的林叶出现在眼前，朝沐抬起手微微遮住刺眼的阳光，纵目远眺，不再是看不穿的浓雾，而是被林木簇拥着，蜿蜒向前的山道。

左手拉着林星辞，右手拉着师姐，能感受到她们的手掌中也在微微地渗汗，紧张和兴奋再次充溢到了胸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