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墨玄看着底下还在厮杀的将士们，他们还在奋勇拼搏。

左恒慢慢走向墨玄，他今日才知道左冥——他的哥哥，是那么在意他，但是他错得离谱，妄想用妖界的和平来填补那欲望的沟壑。

更没想到，奚宁最后，会用这样的方式，阻止了这一场可以堪称闹剧的战争。

左恒看着墨玄，墨玄的眼里已经如一潭死水，好似这世间任何事，都不能撼动他分毫。

倒是左恒先落了泪，唯一的哥哥犯了错，和自己唯一爱过的人一起葬身于琉璃樽中，这让他如何不感伤？

他再隐忍，几滴泪水也还是顺着他的下颌，缓缓落下。

这世间，再无人唤我一声“阿应”了……

第四十五章

左恒的手拍向墨玄的肩膀，感觉到他的身体一阵僵硬，毫无温度，眼眶里一丝泪水都没有，他知道，墨玄这是大悲无泪！心下不忍，强撑着说道：“你看看那些将士们，不要忘记她最后说的话。”

墨玄这才有了反应，眨眨眼，茫然地看着他，片刻后恢复了几丝清明，拿着琉璃樽，声音在这片大地上回响，声如洪钟：“今日我墨玄以狼王身份起誓，在位之年，永不发起战争。”

左恒点头，也对着翼族将士们起誓：“大皇子左冥已死，自今日起，我便是翼王。我与狼王一同起誓，在位之年，永不发起战争。”

云端下的将士们闻言，皆放下了兵器，看着敌军，没有了兵戎相见，脸上慢慢浮起了笑容。

奚宁用自己的生命，得到了两位王的誓言，换来了和平，他们会记住她。

此时，天空慢慢飘下了一张卷起的字条，是没被燃烧殆尽的，她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样东西。

墨玄迫不及待地接下，缓缓打开，左恒也看到了里面的内容，轻道：“这是她往日里抄的诗句。”

墨玄看着那短短两行字，忽然用袖掩面，再不顾及其它，嚎啕大哭起来。

之之啊，你曾说不欠我什么，但是是我亏欠你良多啊！那些年的冷语相向，皆是我瞎了眼，认不清自己所爱之人！

你太傻了！往后万万年，你让我如何自处……

他的手紧紧扣着琉璃樽，眼泪一滴滴地如破了闸的山洪，大颗大颗的落下……

一千年后，妖界岁留山上。

奚宁的墓地安置在了这里，墓边有一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那是梧桐树，是墨玄亲手种的，如今千年已过，梧桐树也慢慢有了灵性，叶子层层叠叠，有人来的时候，即使无风也会发出“沙沙”的响声。

墨玄和左恒都知道，她喜欢自由，不愿再留在任何一族了，故此，这是安葬她的最好地方。

墓地里埋着的，是那块琉璃樽。

每年这个日子，墨玄都会过来，他会坐在墓地旁边，抚摸着那块无字碑，诉说着每年发生的事。

“从前你总说我不听你的话，如今这么多年了，你的话我从没有忘记。妖界这一千年来，再无战乱。”

“这些年，你在里面过得好么？”他还要继续说，却被左恒的声音打断。

“你总是来得比我早些。”左恒穿着月花色的衣袍，一如奚宁初次见他时那般模样，步履轻移，到她墓前，轻轻放下一朵花色小花。

“送给你，阿宁。”他轻轻说着。

左恒看着墨玄缓缓起身，眼里浑浊一片，看来是眼疾又严重了。

奚宁逝去那天，他的眼睛就坏了，看人视物总是有些模糊，御医说，他这是哭伤了眼。但是他无动于衷，并不医治，摆手道：“就这样吧。”

左恒明白，这是他在惩罚自己。

有树叶轻飘飘地落在二人肩头，像是奚宁在回应他们。

不知过了几时，天地间静谧无比，一切都变得真实又虚幻。

左恒化作鹰的模样，飞向云间，在墓碑上头盘旋，响亮地长鸣一声。

墨玄靠着那块碑，又拿出那张她留下的字条，虽然他已经视物不清，但是那张纸上的内容他早已铭记于心。他在她的墓前轻念着：“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山上多树，有各种鸟儿在吟唱，有天光落下，洒在他的身上。

墨玄缓缓闭上眼睛，似是要和她一同睡去。

她说，忘了我吧。只是这情意绵长，叫我如何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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