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早就怒气冲冲或哭喊着到家族里来寻求依仗了。

但洛亚呢？

这颇有些冷清的夜色里，奥拉克驻足原地，从未有过像这般认真地打量前面一动不动的少年。

他年轻，年轻的可以说是真正的年轻。

他冷酷，某些行径令人心寒，杀人也不过眨眼的事，好像没有仁慈和宽容之心。

但他……

也让人同情，幼年时父亲失踪，和母亲、妹妹相依为命，本是唯一的男子，却天赋笨拙，再加上有灰疆帝国血脉，不仅因为天赋为人耻笑，还因为血脉惹人憎厌。

小时候被揍得骨折是常有的事，寻常之人，骨折需修养个百来多天，但洛亚的母亲也是天赋出众的巫师。

自己的儿子受伤，岂能不治？

但治好了呢？

治好了之后，很快再次一身伤痕。

因为巫术的存在，洛亚就是打不坏的玩偶。

娜芙纵然动怒，又能如何？奥拉克知道那时候的娜芙还只是九星八叶不是圣言，可即使是圣言巫师，瑟维尔家族数百年以来存在的圣言巫师细细数来又有多少？

洛亚被人讨厌，他的母亲呢？

娜芙串连敌国之人，私奔出逃，更是诞下孩子，这让瑟维尔家族如何在八大家族中自处？

八大家族与鸢琉璃帝国一同在历史长河中延续下来，源远流长，怎么就出了个这样的败类？

他们的处境，可想而知。

鸢琉璃帝国的宿敌是一直以来都是心腹大患的灰疆帝国，而灰疆帝国民风彪悍、残酷狠厉，屡犯边疆，人们自然对其甚是憎恨

但鸢琉璃帝都里，那些大家族的孩子从小在温室里长大，对灰疆人的丑恶和暴力只是耳濡目染，只知道帝国边境还有这一强敌虎视眈眈，欲分食鸢琉璃帝国疆土，掠其财、奴其人、朵其土地。

最重要的，还是修炼的资源。

巫师们需要的资源。

可以铸造魔导巫器的稀有秘银、珍奇矿铁，能够炼制药剂的草本植物、富含元素之力的晶石、甚至连可以种植琉璃树的土壤，都是被人觊觎的财富。

眼馋怎么办？

抢。

资源有限，两国自然起了战事，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你想要我的东西，我也眼馋你的财富。

但这些以成为强大巫师，继承家族荣耀，保卫帝国的后辈们年纪还小，上不得战场，也没有去战场的机会。

所以。

他们需要一个敌人，一个假想敌。

世界需要英雄。

但需要英雄的同时。

也需要被英雄击败的——魔鬼。

洛亚就成了那个人人生厌的魔鬼。

为什么？

两个理由：

一个是血脉。

一个是弱小。

合情合理。

你看嘛，魔鬼绝对要被英雄击败对吧？

魔鬼不能比英雄强大对吧？

不然魔鬼不就把英雄按在地上摩擦一顿了吗？

那个假想出来的“魔鬼”就成了洛亚。

看起来像是孩童们过家家般的玩乐，但其中的恶意——暗如深渊。

小小的“英雄”们趾高气扬，把丑恶又愚蠢的“魔鬼”踩在脚下。

他们用稚嫩的嗓音高喊胜利，先是觉得脚下的“魔鬼”愈发可恶，后是觉得自己威风凛凛，不负家族荣耀，不负帝国寄托，战胜了可恶的灰疆蛮子。

后来即使娜芙忍受不了，带着洛亚搬离了瑟维尔宅邸，也时不时会大难临头，如果不是后来朵姬逐渐展露天赋，保护了洛亚，他怕是会依然悲惨。

…………

“其实，洛亚……”奥拉克艰难地开口，舌头都写苦涩，“今时不比往日，你不必再提防家族了，你有了强大的天赋，家主大人在那些族老面前就有了保护你的理由，可以名正言顺的保护你，即使你不喜欢这个家族，我希望你也可以在家主大人面前……敞开心扉。”

洛亚伫立在茫茫夜色里，凝视着奥拉克，想了想，说道：“瑟维尔公爵庇护了我们，这我是知道的，心里也一直十分感激。”

不然，当初在罗兹城，洛亚就不会出手帮助奥拉克，走钢丝一般，去对抗那个二星圣灵战士。

奥拉克这个人，刚从帝都去罗兹城的时候，正是刚刚晋级圣言没多久的一段日子。

那时他面满春风，志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