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具行尸走肉。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亦不知晓自己要去往何处,他只是走,并怀有一种朴素单纯的想法:我不可以停下。
他走,直到脚下虚无化作泥土,世界的碎片纷至沓来,记忆狂乱地倒退,回到某日的森林中,一个野人般的男孩正在巡视他的领地。
莱昂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这一幕,无所觉的心中淡淡地浮现出一个名词:巨兽。
于是他知道,这男孩在狩猎巨兽。可是原因呢?这男孩找它们既不为了吃,也不为了穿,他只是单纯地想杀死它们,仿佛天生就与巨兽们对立.
再然后,森林里多了一些人。身穿闪亮的银甲,骑着马,腰间挂着剑,手里拿着枪,许多面旗帜在他们身后舞动。
他们很紧张,与那男孩对立着,双方都对彼此保持着警惕,只差一点就要发展成敌意直到一个人挡在这男孩与其他人面前。
这个人是谁?
莱昂看着他,看见一头火红的头发,一张年轻的面容。
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塞拉法克斯。
“别开枪,兄弟们!”塞拉法克斯对那群骑士们大声地说。“相信我,他不会攻击的!”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那男孩,低声问道:“是不是?你不会攻击的,对吗,莱昂?”
莱昂感到一阵头痛欲裂,他眼前似乎出现了重影。
在这个瞬间,塞拉法克斯看上去几乎都不像是他自己了,而是另一个人,一个黑发的男人,留着胡须,浓眉下有一双深陷在眼眶里的眼睛,严肃而疲惫,却不含任何敌意。
你是谁?
无人回答,只有更多涌来的画面,以及更多的塞拉法克斯。
在寒冬的庭院中,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在要塞里,在书房中,在巨兽的包围中——塞拉法克斯一遍遍说着些什么,有时严肃,有时轻松,有时甚至是语重心长的教导。
但那些重影却无有间断,它们一直在闪回。无论塞拉法克斯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的脸都会在某一个刹那变作另一个人的模样。
莱昂试图记起他是谁,他总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但他就是想不起来。
为什么会想不起来?他茫然地问自己。
没有回答,只有一个声音这样告诉他:别屈服。
这声音微弱至极,有好几次,他都怀疑这声音其实根本不存在,不过只是他脑海中的一阵幻想,但他总能找到新的证据。
当塞拉法克斯于战场的中央告诉他:我会看顾你的后背之时,这声音便紧随其后地跟着重影来了。当塞拉法克斯因年老而无法进入军团的时候,这声音也来了。
甚至于,在塞拉法克斯被他剥夺指挥权的时候,这声音也依然在。无数个时刻,无数个不断闪烁,不断重复,不断使他加深有关于‘塞拉法克斯’相关记忆的破碎画面
别屈服。它一遍遍地说。记住你自己到底是谁。
我是谁?
在卡利班的森林中,莱昂如此询问自己。无独有偶,在书房中,在旗舰上,在泰拉上的他都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我是谁?
当这个问题循环往复数百次,数千次,数万次,数百万次乃至不可知的庞大未知数以后,他耳边终于响起了一声叹息。
“我稍微离开一会儿,原体。”有个人这样对他说道。
再然后,是一阵刺痛,一切都归于寂静与黑暗。莱昂本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可他还是听得见那个声音。
别屈服。
它是从黑暗中传来的,从一个很远的地方。莱昂转过头,朝那边看去,竟看见一片光亮,以及一个人。
他受了重伤,甚至可以说马上就要死了。一把巨剑将他穿胸而过,任何人都不可能对这种伤视若无睹。
这人异常的惨白,脸颊凹陷,眼睛黑的发亮。他吐着血,内脏的碎块正不断涌出,但他在笑。这笑容十分畅快,带着刺鼻的血腥气,显得十分狰狞。
莱昂觉得他很眼熟,没来由的,他的手指忽地抽动了一下,某种沉甸甸的触感传入其中,犹如他正握着一把剑。
另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是之前说话的那个人。
“你真是给我找了不少事.”
惨白的人似乎也听见了他的声音,笑容竟变得更加畅快了:“那我还真是荣幸,作为一段被捏造出来的幻象,我似乎超额完成了任务?”
说话之人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里已带上了点惊讶:“你都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