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有那么单调的钟声?路明非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是在芝加哥,外面是熙熙攘攘的公路,声音嘈杂,人声鼎沸为什么他能听到的只有那个单调孤独的钟声?附近本该没有教堂。
他从长椅上坐起来,一轮巨大的月亮在落地窗外缓缓升起。月光泼洒进来,仿佛扑近海岸的潮水。整个候车大厅被笼罩在清冷如水的月光之中,窗格的影子投射在长椅靠背上,一个男孩沉默地坐着,抬头迎着月光。
路明非四下张望,找不到芬格尔,门口的警卫也不见了,这里只剩下他和那个男孩。他觉得很奇怪,却不敢话,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此刻候车大厅里有一种让人不敢打破的沉寂。
男孩看起来是个中国人,大约十三四岁,穿着一身纯黑的夜礼服,稚嫩的脸上流淌着辉光。路明非不知道这么点大一个孩子为什么脸上流露出那种“我已经活了几千年”的沉默和悲伤,而且空着那么多排长椅,男孩偏偏坐在他身边,像是在等他醒来。
路明非把毯子掀开,坐在男孩的身边。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月光,时间慢慢地流逝,仿佛两个看海的人。
“交换么?”男孩轻声问。
“什么什么?”路明非不懂他在什么。
“交换么?”男孩再次问。
“换什么?我没钱……i'am poor, no money……”
“那你还是拒绝了?”男孩慢慢地扭过头来。他黄金般的瞳孔里流淌着火焰般的光,仿佛一面映着火的镜子。
路明非的所有意志在一瞬间被那火光吞噬了,他全身猛地一颤,仿佛濒临绝境般,身体里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他猛地往后闪去。
可是他还是记得男孩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
“那么,记住你不能交换。如果不和我换,也别和别人换!”
……
“啊!”芬格尔的惨叫把路明非惊醒了。他捂着下巴嗷嗷直叫,而路明非的头上也有一股痛感袭来。
很明显,刚才不知怎么的,他的额头撞上了芬格尔的下颚。虽然是撞着了下颚,可是芬格尔却抱着脑袋,简直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被撞到了什么地方,啼笑皆非。
女孩恬静地坐在长凳的另一边,摸了摸路明非撞得通红的额头,然后拍了拍他,示意他起来。
“不公平!为什么路明非有学妹温柔的摸摸?学长就没有?”芬格尔腆着脸拱过来,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难道是学长没有魅力吗?阿莉克斯学妹,学长也想要摸摸!”
“滚粗!”
路明非把这个丢人玩意儿给一脚踹开,结果没踹动。芬格尔一身腱子肉可不是白长得,他得意洋洋的向路明非抛了一个眼神,享受的眯起眼睛,让女孩葱白的手指帮他摸了摸下巴。
然后女孩露出了有一些嫌弃的表情:“有胡子……硬硬的不舒服。”
芬格尔号,阵亡!
“所以啊,师兄,记得要好好刮胡子。”
路明非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还装模作样的走过来拍拍芬格尔的肩膀。然后被芬格尔一把推开:“滚你丫的,要不是你撞到的是头顶我撞到的是下巴,还会有这区别?”
“那谁让我撞得位置好呢?”
“……明非的头上都是汗,也不舒服。”
女孩默默的补上一句,像一柄锐利的尖刀扎到了路明非的心里,他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芬格尔指着他捧腹大笑。
“哈哈哈,笑死我了!”芬格尔一边笑一边抹眼泪,然后把恼羞成怒跑过来的路明非一脚踹开,“行了行了,拿行李去。列车来了!”
路明非一愣,他这才听到铃声和火车汽笛的声音。一列墨绿色的火车进站,灯光并不亮,可是还是很清楚的照出了列车上面标着的号码——cc1000。芬格尔说的没错,他们苦苦等待了两天的列车在今晚的凌晨两点,一个没有加班车的晚上,如同一个幽灵一般溜进了芝加哥火车站。
为什么说是这样呢?明明列车在穿过轨道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发出一些声音,可是这辆列车却没有。或者说它的声音小的不可思议,几乎是凑近了才能够听见机械运转的声音。
列车门缓缓地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墨绿色列车制服的人,手里面还摇着一个铃铛。他的头上戴着帽子,帽子上面倒是有和别的列车员一样的金色列车员徽章。这人一手拿着手电和铃铛,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现代化的刷卡机,这倒是缓解了一些气氛。
“cc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