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朱家给翠儿就近找了一个区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可是一问翠儿才知道她是初中毕业,不符合招录条件,只得作罢。不久又来了消息,有一个出版社食堂管理员的工作。先当合同工,如果有编制,随时可以转成正式工。就是远点,在阜成门外,得穿大半个城。
翠儿礼拜天特地和大任抱着孩子坐着公交车去摸了摸线路。倒两趟得绕一大弯,倒三趟能省一刻分钟,可是得步行好长一段。即便这样,单程也得两个小时。翠儿犹豫起来:如果仅是孩子的问题还好办。狠狠心,把孩子送托儿所,早送晚接。但是,一白天淑媛没人管不行。
大任却觉得这工作机会难得,凭朱老爷子的地位,将来弄个正式工,还是出版社的,有面儿,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大任拍着胸脯跟翠儿说:“你上你的班儿,中午饭、还有伺候淑媛全包我身上!”话音未落,他就接到单位通知,让他终止病休,每天必须得按时上班!
原来,近期社会形势渐渐地火热起来,单位里每日政治学习不断。按上级指示,政治学习不能落下一个人。
此时,侯七果真当上了单位的副主任。两人自百日酒之后几乎就闹掰了。碰着面仅仅是浮皮潦草的打个招呼。接到上班的通知后,大任私下咬着牙想:一定是姓侯的背后捣的鬼!
大任两口子敲着脑门想了半天,除了雇保姆没有别的办法。雇保姆?这不是开玩笑吗!最后只好忍痛跟朱家说明了情况。朱老爷子说:“行,等你什么时候方便了,如果还有机会,我再给你推荐!”
大任开始了一大早骂骂咧咧地起床挤公共汽车上班的日子,每天回来就精疲力尽歪在床上不想动,话都懒得说。但凡张嘴就必然把侯七拎出来骂一通:瞧姓侯的当了官儿的那副德行就想起小饭铺那个当上经理的伙计,整个儿一“沐猴而冠”!
又过了些日子,翠儿觉得总是恶心。上医院一查原来又怀上了,大任这才开了点儿心。可翠儿又开始着急起来:再来一个,家里的钱更紧了,大舅的钱怎么还呀?
还好,没几天,大舅给翠儿找了一个附近校办工厂计件的活儿:用订书机钉软纸壳材质的粉笔盒,十个一分钱。重要的是可以把料和工具领回家干。这样,翠儿就可以一边干活,一边照顾家里。一个月下来,大概能挣个七八块钱,好歹还大舅的钱就不用从淑媛的那份工资里出了。
翠儿的肚子大得像揣了个大西瓜的时候,小勇已经可以成串儿地说完整的句子了。他最喜欢的游戏是帮姐姐们写作业。大概是嫌弃姐姐们写得不好,抢铅笔,撕扯、往地下胡撸作业本总能令他开怀不已。每到此时,娟子便把阵地挪到八仙桌上。小勇够不着二姐,便继续纠缠大姐。梅子不堪其扰,对弟弟的每一个挑衅都睚眦必报。弟弟急了眼,便张手扯姐姐的小辫儿。小辫儿扯散了,头皮扯疼了,小勇的屁股上一定会挨大姐的无影脚。起先,他哭喊着找翠儿讨要说法。谁料想亲妈并不向着他,被高声呵斥不说,屁股上还要加拧一把。有这么两回教训小勇便记住了除了吃奶,其他事儿一律找爸爸才好使。于是,常常是大任下了班儿还来不及喘口气,儿子便咧着嘴一头扎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冤屈。大任心疼地抱着儿子不分青红皂白地呵斥梅子,梅子则委屈地趴在淑媛的床上和妈妈一起加入大合唱。结束这大合唱常见的方式便是大任和小勇各自被翠儿狠狠地拧上一把,屋里只剩下大任父子的干嚎,梅子和淑媛才渐渐地平复下来。
按照翠儿的算计,老二临产前,大舅的钱就基本上能还清了。可这中间,又陆续接到了几封姨妈的信,要钱。翠儿只得延迟还大舅钱的进度。还有个把月就临盆的时候,大舅的钱还差十五块没还呢!可姨妈又有了新的来信,还是要钱!这回写得更明白,姨妈得了眼病,每个月光药钱就得十块!
翠儿看罢信喊了一声“我的天爷”仰头栽在床上,直愣愣地盯了会儿顶棚,起来抓起信撕成几瓣儿。外面又传来了小勇撕心裂肺的哭声,紧接着是大任呵斥梅子的声音:“你搡他干嘛!看这一屁股蹲儿摔的,差点磕脑袋!”
梅子高声争辩:“他抢我橡皮!”
“你让他玩儿会儿怎么了?”
“上次他就把我橡皮扔尿盆里了,就不给!”
“你怎么没个姐姐样儿,拿来!”
“就不给就不给!”话音未落,梅子哭声响了起来,随即拿着作业本和铅笔盒跑进了屋。淑媛的嚎叫声也适时地加入进来。
翠儿起身从大任怀里抢过小勇,照着屁股狠狠地掐了一把。罗家新一轮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