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司机在想什么,我明白了。
表面上看他在捣乱,其实是在帮我们啊!
被台风刮成垃圾堆的那家,住在大卫楼上,俩小孩成天蹦跶,男女主人半夜唱k,老头老太没事就剁肉拖家具,大卫一家是最直接的噪音受害者,上门抗议,那家人露出团结一致的流氓嘴脸把他喷了回去,找物业和民警协调都未果,完了变本加厉……
当众大号的那个老男人,是副校长,也是金氏的上司,不知道怎么就那么讨厌他,在工作上处处给他穿小鞋,当众批评、待遇不合理、频繁安排出差都是家常便饭,金氏心里苦啊,不用抽脂都瘦了快一斤!
再说那辆被虐的suv,车主曾经撞坏八达的车,却因为没有证据而拒绝赔偿,还嘲笑八达那辆本就是破车,虽然话是没错,可八达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至于我……我有什么要人帮的?
答案近在眼前。
十年了啊……我看着化着淡妆、散发出精英光泽的春菜,感慨万千。也是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想见她。
春菜打电话回公司交代了一些事,她现在是个副总,年薪百万,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春菜不记得她是怎么来的我这儿,但是看到我之后就又见怪不怪了,“多久没这样了?”她笑着说,“毕业这些年,我都碰不上几件怪事了。跟人聊我们的大学生活,还被说是瞎掰……”
“嗯嗯,我懂。”我说。
“这是你家?”春菜很放松地四处转起来,“作家的工作还顺利吧?看你都出好多书了。哦,《神秘的快递家族》,这个我有买,很好看呢。”
“是啊,虽然贴着儿童文学的标签,却是我最有自信的作品之一。读者们请务必支持。”我说。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青妙》和《睡兄弟》,真怀念读书那会儿呢。”春菜浏览着我的书架说。
“是吗,你都有看喔……”我猛地想起那两部书里有一些很私人的情感描写。啊啊啊三十岁的我,你骗稿费时就没想到会被当事人看到吗?!
“我每次看都会想,啊,这件事阿福还记得呢。啊,这句话他也记得……”
她将视线从书上转移到我身上。“你是和梅子一起住吗?”
“是。”
“就知道。只有女孩子才能把家收拾得这么清楚。”
“她用了很多心思。”
“你们还不结婚吗?”
“……快了。”
“终于要结婚了,恭喜!”春菜欣慰地一拍手,“梅子等了你这么久,要好好对她。嗯,总算可以还你礼金啦。”
我一脸僵硬的笑。
呵呵,我该早一点想起来的。春菜已经结婚了哦,女儿都三岁了吧。
这才是我们少了往来的原因。
……现在又为什么要见面呢?
“所以,”春菜冷不丁问,“阿福,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差点儿本能地说我没找你啊又不是我把你抓来的。但想想,她会出现在这里,的确和我脱不开干系。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也许只是不甘心,没能见十年后的她一面。
“唉,阿福,你还是像个小孩。”见我欲言又止,春菜苦笑着摇摇头,像是看穿了一切,“一点儿都没变。”
“……直接说我幼稚就好。”
“是啊,太幼稚了。”春菜伸手胡撸了一把我的头发,“你啊,优柔寡断,患得患失,不但是小鬼还是个胆小鬼。”
我感到一种无地自容的狼狈。
虽然春菜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玩笑,却是我听过最严厉的责备。
我是狗屁的少年。
我只是害怕成长。只是不敢面对很多早该面对的事。
春菜握住了我的手,头和声音一起低下来。
“阿福,有些事过去了,就没有意义了。”她说,“可还有人在未来等你。你该勇敢一些了。”
我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嘴唇在微颤。
春菜松开了我的手:“婚礼的时间,记得通知我。”说罢,走向了门口。
我想我该送送她。但,又想这样看着她。
等到关门的“咯噔”声传来时,我才正式开始难受得无以复加。想起春菜的话,想起415。
这就是我们的未来吗?成长就是要遇到这些事的吗?
对不起,春菜。我不知道要怎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