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请您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几乎一模一样的话语,瞬间就将我重新拽回到了我妈妈去世的那天。
——我这一辈子最不愿意回忆的那天。
那天,我妈妈躺在手术室里等着林医生为她做手术的时候,医生也是出来给我们这样说的。
一模一样的话术,一模一样可怜又无奈的表情,却分量沉重到可以为一个生命的存活消失定下评判。
我知道我现在不能自乱阵脚,我不能慌,可是我在抖,我控制不住地在害怕。
“只是冰块而已,现在都已经七月了,天气这么热,抱一会冰块是不会出事的,最多就是感冒对不对,医生你一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他就是感冒了,你们给他开点药啊,开药啊!”
我紧紧拽着一生的衣袖,一边哭一边哀求。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姐,您先冷静一下。”
“医学上有一种症状较低温症,是只暴露于寒冷环境或者淹溺在冷水之中,人体的深部温度低于35度的情况,如果温度持续下降到32度以下,基本上就回天乏术了,患者抱着那么大一块冰,年龄又这么大,很容易造成低温症的。”
医生好脾气地给我解释了一堆,听在我的耳朵却乱糟糟的。
我只能听到“回天乏术”这四个字,已经停止运转的大脑反应了半天才缓过来,医生这是在委婉地提醒我,我舅舅会死。
......哈?
我舅舅怎么会死呢?
我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说辞,医生的神情更加无奈了:“很抱歉,但我们真的尽力了,你是患者的家属,你进去看看患者吧,有什么话如果想说,还来得及。”
我浑身僵硬,腿上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如同一个牵线娃娃一样,机械又僵硬地一步一步挪进了抢救室。
抢救台上,我舅舅的脸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了,他被冻得嘴唇发青发紫,脸上也一片浮肿。
我走上前,缓缓握住了我舅舅的五指,触手一片冰凉,毫无生机。
我舅舅似乎是恢复了一点点意识,知道是我来了,缓缓地攥住了我的手。
气若游丝地开口道:“以、以荷......傻丫头,你来啦,舅舅不行......不行了,求、求求你,一定要帮舅舅守好明胶厂,千万......千万不要让它毁在我手里,好不好?”
那一刻,看着我舅舅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什么生气和怨恨都没了,唯有无尽的怨恨和悔恨充斥了我的全部心脏。
我泣不成声,捂着嘴巴哭着点头:“我知道了,舅舅,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恍惚之中,我好像看见我大舅勉强牵起一点唇角,冲我勾起了一个慈祥的笑容:“以荷,大舅谢谢你,我对不起你舅妈和妹妹......希望你以后,可以替我照顾好她们。”
最后几个尾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着急地凑上前,将耳朵放在我舅舅的唇边,只听他颤抖着开口,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诲:
“以荷,我知道你喜欢沈总,可你不要得罪顾小姐......顾家,我们惹不起,别招惹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