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琴泪

姜瞬的居室里，姜瑶与弟弟并肩坐着，为他读书。姜瑶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乖巧聪慧，家规和术法都能倒背如流。即使在幼年时也很少哭闹。她觉得弟弟一切都好，唯独少言寡语，拘谨过头了。喜怒哀乐也不怎么形于色，连自己这个做阿姐的记忆中都没什么他情绪外露的印象，旁人更是见得少之又少。两人都还年幼时，弟弟还是偶尔会因为一些玩具或零食闹过别扭，但这也得她这个细致无比的阿姐察言观色，才能得知这个小冰山的真实所想。

这回，姜瑶带来念给弟弟听的，不是什么术法或是知识类的书籍，而是一本《雅乐杂记》，讲的是一些从前的乐师轶事，书中还绘有精美的图片。

“阿瞬，听阿姐给你念念这个。”姜瑶柔声道。

“嗯。”姜瞬微微点头答应，依然端坐桌前。

姜瑶爱怜地摸摸他的小脑袋，莞尔一笑，开始逐字逐句地指着书给姜瞬念了起来。姜瑶念着故事，屋内能听闻庭院流水潺潺，风铃叮咚。姜瑶时不时停下来看看弟弟的反应，可大多时候都是见他专心致志，凝神细听着。

“阿瞬，”姜瑶不禁打趣道，“喜欢这些故事吗？你不必那么凝神，听着感觉快乐就好，有逗趣的地方，也可以笑一笑呀！”

“嗯。”姜瞬依然微微点头，道，“阿姐，你继续念。”

姜瑶拿起书，想找一个轻松逗乐的故事。她翻至一页，大致扫去，是一个关于琴与琴师的故事。她依旧柔声念着，这一次更频繁地看弟弟的神情。再翻过一页，上面画着一具古琴。

方才的微风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了，风铃的声音也已许久没有响起。姜瑶浑然不觉，似乎也已被故事吸引了。又念过一段文字后，准备翻至下页，手却被身边的姜瞬按住。姜瑶微微诧异，看向弟弟。

他眼角有泪，目光仍定定地注视在书页最上端的古琴上。

“阿瞬？”她轻拍弟弟的肩头，才发觉他早已呆住了，甚至连后面的故事也没有听进去。

弟弟极少在听书时发呆走神。姜瑶有些诧异。她细想片刻，心中猜测：弟弟这是对这篇故事有着某种特殊的感悟吗？古往今来，有人对琴情有独钟，对琴曲颇有感悟，倒也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弟弟喜欢的会是琴。

姜瑶又随即想起前几日，自己还为来姜家修习术法的两名外姓门生疗伤，据说他们是一夜随姜旻外出伏妖，被一只琴妖所伤。幸而都只是腿部受伤，虽治愈过程略微棘手，但不至于危及性命，几次疗养下来已经基本痊愈了。

这是某种巧合吗？姜瑶心道。

她喃喃着：“琴，琴妖...万物有灵，或成仙，或化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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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失魂

又是几年光景，姜家为平定瀛山方圆千里的各都城的零星妖异，在幼子总角之岁时派长子姜旻坐镇瀛山北麓的滢都。姜家将以幼子姜瞬为主力，全心栽培。庭中每日人声鼎沸，研习和操练术法的弟子络绎不绝。

姜旻离开姜府之日，家主姜卯携所有门生为之送行。

“父亲，需时时注意全宅结界阵法，及时修补。宅中结界阵为予都阵之中心，阿瞬虽天资异禀，但仍年幼，得让各姓门生多多辅佐呀。”

“这些我再清楚不过。”姜卯眉目间的肃然中也有对长子离家的不舍与对其才干的赞赏和骄傲，他以手轻拍姜旻肩头，接着道，“放心，没有我姜家除不去的妖孽，没有我姜家挑不起的重任。”

姜旻一去数周没有音讯，姜家上下都有些焦躁了。尤其是姜瑶姐弟，姜瑶急切想让弟弟随门生出去探问，又无奈姜瞬必须代替姜旻留在府中。这日，终于有书信传来，姜旻写道：“滢都此次异象为失魂之祟，但失魂之人时而是老人，有时是幼童，有时又是妇孺，没有规律，也没有先兆。人们入睡前都一切如常，但一夜之后翌日便昏睡不醒。有些人能够醒来，但目光呆滞如行尸走肉，茶饭不思，痛痒不觉。我在尽力寻找祸端，虽棘手，但似乎并非凶险之事。阿瑶，莫担心。照顾好阿瞬。”

入夜。林间。

妖琴师坐在溪石上。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手抱巨大花枝的少女。花枝顶端是一个有荧荧光晕的大绒球，随风轻摇。

“你为了寻一个人类，何必做到如此地步？”少女问道。

“梦萤草，吾已与你交换所得。”妖琴师别过脸去，淡淡道，“你履行约定便可，无需多言。”

少女撇撇嘴，轻哼一声。随后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