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有邪恶的行为,但不能有邪恶的心?
前面半句不难理解,后半句却有很多种理解的角度。
这个“邪恶的心”,是主观上的,还是客观上的?
如果一个人杀死另一个人,却是怀着把他从痛苦地狱里拯救出来的想法,这在凶手本人看来是好意,在客观的角度却是以自身的臆想而决定了无辜者的生死……
这算是【邪恶的心】吗?
陈韶想到思想老师的笔记,下了论断。
应该算。
毕竟思想老师也是在试图把学生从“虚假”的世界里拯救出来,以他自以为的方式。
但他是一个【堕落者】。
这样的话,对陈韶倒是一个利好消息。
他只要反击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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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在狭小的窗户口露出一个下巴,它吝啬地将一点点惨淡的月光丢进了屋子里,勉强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一只手从凌乱堆放的垫子里伸了出来,很快一颗黑色的脑袋也冒了出来。
他又听见那个浅得过分的呼吸声了,幼猫一般的抽泣声叫人心烦意乱的。
有人从门外经过,不满意地冲着里面大声嚷嚷:“打不过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打得过怎么还这么怂,你就不能支棱起来吗?”
也有人在门外徘徊许久,最终发出一声轻叹:“有考虑过拜托别人帮忙吗?我认识几个警察,还有一个老师,很负责任的。”
黑色的脑袋陷入一阵难言的茫然,他仿佛听不见这些声音似的,只一个劲儿盯着小小的窗户口看,好像那里就是他的全世界。
门外的声音来回更换,终于,他们似乎意识到无法说服对方而放弃了,小小的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月亮的眼睛还在注视。
噔噔。
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敲门声突兀响起,陈韶看到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提着六角宫灯,沉默地站在门外。
那双嘴唇让她像是在微笑。
!
陈韶猛地睁开眼,有些返潮的木板上纹路在摇晃,耳边响起了起床铃声,他恍然间意识到这里是九华市综合学校初中部的宿舍,他正作为一名学生躺在宿舍里。
现在,是该起床的时候了。
噔噔。
是薛宇涵在敲墙。
“大早上干嘛呢。”陈韶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还有些泛酸,嘴巴也干得起皮,像是一晚没睡熬出来的。
但是陈韶清楚地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其他部分都模糊了,但红裙女人和她微笑的嘴唇鲜明得如同在他脑子里塞了一张高清的写真。
是【提灯女】……
陈韶面对着窗户出了神。
博然医院的研究员沈华文告诉过陈韶,“那幅画”就在陈韶的梦境里。他猜测是因为自己最后完成了“献祭”的原因,也做好了再过十几年又要面临威胁的准备。
但是他没想到就连自己“补全”这种小事,也能惊动【提灯女】?
陈韶隐隐感到不安,但目前来说,他对此还无能为力。
薛宇涵讪讪地收回手,挠挠脑袋。
“我看隔壁他们会不会回我……”
行吧,中学生的奇妙言行,如果不是吓了自己一跳的话,就更好了。
周一的学生们全都精神奕奕的,互相见面都会兴奋地打招呼,三十九个天选者的失踪对这些认知被扭曲的普通师生来说就像是路边的一粒浮尘,别说注意了,看都看不到。
“陈韶,”罗明丽早来一步,神态极其自然地嘱咐道,“我看外面走廊上有泥点子,应该是周六下雨溅上去的,你找时间清理一下吧。”
按照惯例,陈韶应该感谢她的提醒,并且兢兢业业地拎起拖把出去。
但是他这次眨了眨眼,问:“那能请你和我一起清理吗?我怕自己清理得不够干净。”
罗明丽犹豫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点头答应下来。
周六那天晚上下了一场雨,雨不大,但恰巧有风,那些水滴就是这样溅射到了走廊上。
罗明丽拿着一张抹布,擦试着瓷砖上雨水干涸后留下的印记,忽然听到身后陈韶说了一句:“那次往五楼送东西的时候,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她一下子松了手,脖子僵硬地梗着,等抹布落地,她才急急忙忙弯腰拿起来,故作镇定地问:“什么?”
“我看见别的同学消失了。”陈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