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薄绮认不出来,谁能想到那个手段狠辣果决,笑容如同恶魔的少年从白骨夫人的墓穴里出来后竟摇身一变,成了眉目温柔,从头发丝都透着乖顺二字的俊美小公子呢?
莫问清双指捻过一条长得过分了的迎春花枝条,轻柔地剪去多余的枝节。薄绮于是盯着他过分白皙的手指看,盯着被剪去的迎春花的枝条看,最后移向栽培迎春花的木制花盆,盯着上面的花纹看个不停。
片刻后,莫问清将迎春花的枝条修剪完毕,搁了剪刀,缓步向在原地发呆的银发傀儡走去。
——这本该是一幅十分温馨的日常图景,可莫问清下一步的动作打乱了平静,也将迎春花盛放的明媚早晨染上一丝血色。
莫问清从袖中取出一把刻刀,平静地将自己的手掌割开一道口子,他摊开手掌,尾指系着的红色蝴蝶结亮起了妖异的红光。
“您与我之间有血契,在血契面前您不能对我说谎,所以请夫人您告诉我,现在的您,究竟是谁?”他态度温和地逼问,流下的血液滴在木制的地板上,溅起朵朵红花。
薄绮从短暂的放空中清醒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噩梦般的图景,仿佛之前那轻柔地剪去花枝的乖巧小公子是薄绮的妄想。
水月绫,老娘和你不共戴天!薄绮在心里呐喊,泪流满面。
她现在算个什么东西她自己也不知道啊,可是她如果诚实地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主角整个人不得直接炸裂!
薄绮内心抓马,主角明显发现了什么,毕竟她现在这个身体初见就对主角挥刀相向,攻击性拉满,怎么可能一觉醒来就转了性?
“呵呵,你认为我是什么?”银发女子沉默片刻,略带讥讽意味地道。薄绮在内心给自己点了个赞,这句话攻击性拉满还巧妙绕开了主角的问题,以前的那些霸总文没白看!
莫问清微笑着一字一顿,针锋相对道:“您,是我的傀儡。”
主角的话看似在陈述事实,实则恶意满满,白骨夫人看不上主角,甚至想要杀死他,可是她还是成了主角的傀儡,这是莫大的羞辱。
在原著的设定中,傀儡的生命很漫长,而人并不能寿与天齐,所以当傀儡的主人死去,傀儡便成了自由身。白骨夫人的原主人自杀后,她抗拒再次拥有新主人,尝试控制她的人最后都被她反噬,这也是莫家先祖将她封印的原因。
薄绮感觉膝盖中了一箭,但是演还是要继续演的,她微抬着下巴,同样攻击性拉满,不客气地回怼道,“等你死了就不是了,后辈。”
“可我还活着,所以回答我,您,或是你是谁?”莫问清掌心不再流血,一朵小小的血色莲花出现在他手中。
薄绮冷静地跟他绕圈子,“我是你的傀儡。”
“你在回避什么?”莫问清掌心莲花凋落一瓣,这莲花有九瓣,九瓣之内薄绮不能回答出让主角满意的答案,那后果可想而知。
她和对手之间存在严重的信息不对等,且对手比她聪明百倍,薄绮逼迫自己以旁观者的视角纵观全局。与主角绕圈子实属下下策,重要的并不是她本身到底是什么,而是主角认为她是什么。
银发女人的沉默再次证明了一些事情,莫问清脸色沉了沉,九瓣莲又无声凋落一瓣。
窗外鸟鸣婉转,房间内却沉闷异常,银发女人用她的沉默展示了一番什么叫油盐不进,莫问清又露出了他那意味不明的微笑,“您知道这九瓣莲为何物么?是我和您之间契约的证明。”
“当花瓣全部凋落时,您和我之间的主仆契约便会解除,您会重回自由身。”
“可是晚辈怕死,在和您结契时稍微动了一点手脚。”莫问清手中的九瓣莲又落一瓣,他轻巧地拈起那片花瓣,在指尖捻碎了。
薄绮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似游人夜登危楼观星,星月皆隐,黑天弥漫,耳听狂风弄旗杆,眼看楼影照大江,欲倾未倾,内心惶惶。
莫问清说一句,九瓣莲就落下一片花瓣。薄绮仍在等。
“当契约解除时,您寄于傀儡身的神魂会被彻底抹杀。”
“于晚辈而言,白骨夫人中最无用的便是您的神魂,晚辈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您的新主人呢。”
“晚辈可对您这种埋了数千年的老古董不感兴趣。”
只剩三片花瓣了!主角没剩多少耐心了,可是薄绮仍然没有等到那个答案。
她保持反骨人设,强势打断主角发言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薄绮话音刚落,九瓣莲像被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