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查他的来历。”
王爷看着沙华的背影消失在人海后,吩咐道。
沙华心有余悸出了城,没敢回去,直奔了迷雾森林,取出了玉佩。
还好,他长大了,样貌也发生了些许变化,又时隔多年,地处偏远,没有人认得他。被发现了也不过一死罢了,但他还不想死,他想多陪陪妹妹,保她一世平安。
他在五里亭外挑了一棵粗壮大树,爬上去,以手臂作枕,躺在枝干上。
月光如瀑,透过密林撒下片片银光,他伴随着虫鸣声渐渐入睡。
翌日,小王爷带着一个侍卫来来赴约,两人两马在林间小道缓缓前行。
“王爷,我调查过,整个西陵……都没有此人的记录,不过……”侍卫似有话说。
“有话直说。”王爷余光瞥见他扭捏模样,便知他心中有话。
“他……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你以前也是认识的,只是记不大真切,眉眼与他颇有些相像,昨日回去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此事。”
“哦?说说看。”王爷起了些兴趣。
“你可记得陈归桥,是我们昔日在京时的同窗,我们一同念过书的。”
王爷紧紧盯着前方,眸子如落石流水般荡开阵阵涟漪。他喉咙微动,自言自语低声道:“陈归桥,医官陈家。”
那时小王爷还是最受宠的皇子,只爱刀剑不爱诗书,经常逃课去练武场,学究也奈何他不得。
京中书塾,书声朗朗。小皇子利落翻窗一跃而下,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回头望向屋内毫无察觉的学究。
陈归桥坐在窗边,端端正正坐好,一丝不苟的念着书。
小皇子冷哼一声,得意离去。陈归桥余光瞥见他转身离去,才敢侧头看他的背影。
光阴似箭,转眼间已经过去了近十年,他们都长大成人了。他成了偏安一隅的闲散王爷,他成了家破人亡的逃犯,他们都曾是王公贵子,是天真无邪的少年。
树影摇曳,微风拂面,将王爷飘远的思绪拉回。
那人接着道:“听说我弃笔从戎没多久他家犯了罪,一夜间满门抄斩。他兄妹三人出游逃过一劫,至今未缉拿归案。
……若真是他,还请王爷看往日情分上,莫要怪罪于他。”
“原来是从京中逃到了这边陲之地,我还以为他早就死在外面了,有意思。”小王爷嘴角扬起,心里盘算起了什么。
“既然你替他求了情,我自不会为难他。”
谈话间不知不觉二人就到了目的地。只见沙华坐在亭外树上,两手撑着树枝,目光顺着流水望向远方,似是也在想些什么。
“吁……”
听闻马鸣之声,沙华收回了思绪,回头看到了王爷和侍卫骑着马缓缓走来,他双手一撑利落跳了下来。
沙华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拿出玉佩,双手承上。“王爷,这是您的玉,完好无损。”
小王爷接过玉佩随意看了几眼就收起来了,简单应了声。
“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沙华微微躬身作礼后就转身离去。单薄瘦弱的身影,被朝阳拉得修长。
“陈沙华,还是……该叫你陈归桥。”小王爷喝住他,“故人相见,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沙华脚步应声停下,霎时间头脑一阵眩晕,心中仿佛战鼓般跳跃,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心跳声。这个尘封在心底名字,他已经许久都没听到过了,久到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这一天还是来了,他被认出来了,被抓住的场景,已经在他心里上演了无数遍,不过好在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死也只死他一个。
震惊之余,他还有些好奇,故人是谁?
他双目猩红,身体僵硬,缓缓转身,死死盯着眼前两人,企图寻找出似曾相识的影子,可太久远了,他经历了太多,他实在想不起来。
“不认得了?你的同窗好友徐希年。”王爷阴冷笑道,一脸鄙夷,“太医署御医之首陈蒲的儿子?怎么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了?”
“徐……希……年,”沙华喃喃道,回忆逐渐涌上心头,同窗确是,好友却不见得,他的目光在两人间徘徊。他依稀想起,当年那个总欺负他的同窗,当时知道他入伍去了,他还为此高兴了好几日,倒是和这个侍卫有几分相似。
“记起来了?”小王爷弯腰前倾道。
沙华把目光移向别处,冷声道:“以前只听说你参军去了,如今成了陵王的手下,功成名就,恭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