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仪礼毕后,新太子入座,接受百官朝贺,之后便进入内宫,拜见贵妃。午后,梁帝携储君驾临太庙,敬告祖先,沿途接受百姓路谒,场面甚是壮观。
萧景琰是个英武之气甚重的青年,由于勤加操练,长身玉立的体态也十分结实悦目,气质上与稍嫌阴鸷的前太子和有些圆滑的誉王有所不同。每当他穿戴朝服盛装时,感觉都会与便装或戎装时迥然两样,仿佛有积蕴于内的贵气和压抑已久的威仪迸发出来,令人心生敬畏。
在册立仪式的最后,皇帝宣布大赦天下,由新太子搀扶着走下奉天楼。也许他自己还不太觉得,但在旁人的眼中,未来天子双眸精光四射,身姿挺拔如松,而老皇发际斑白,身躯颤抖佝偻,暮气沉沉,鲜明的对比不得不使人在心底暗暗感叹,甚至还有些大不敬地揣测着新朝将会在何时到来。
也许由于一整日冕礼的劳累,册立太子后的第二天,梁帝因病诏令免朝十日,一应政事先入东宫,由太子监国。
白璧从九安山回来当真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两个多月。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实在动不了。因为他知道他要活下去必须将之前吞下去的药全都吐出来,继续上一次没有清理完的毒素。
而清毒说说简单,真正做起来却是极为磨人,容文鸢已经尽量选择了温和的方式,药浴,行针外加汤药养生。可毒素已经深入骨髓,要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清理出去,白璧的体力便一天比一天弱,身体一天比一天冷,就好像将骨头砸碎了从中榨出汁来然后赖以生存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抽离出来,又何止是一个疼字。
等到他将毒全部清理出去,已经是两个月后了。那个时候白璧才真真正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弱不禁风。药毒一清,他再也不可能继续吃药来让自己有体力去行动,一旦他再次用药不用几天他就会再次发病,那时便是他寿命尽时。
而不再吃药,身体又受损伤,白璧每日便只能小走几步,更多的时间都是窝在房间里,明明已是六月,房间里的碳火还是烧的旺盛。
当然白璧也并不是全然无事可做。萧景琰入主东宫,东宫不必王府,虽然亲兵都还是以前的那些人,靖王府也从来不用那些太监女婢伺候,但是到了东宫人还是派了下来的。第一日便有人说规矩了。
靖王府的人都知道他们先生与殿下是生死之交,两个人搂在一块儿睡都不稀奇。可就是萧景琰一句白璧住他隔壁,容文鸢再住白璧隔壁就有人大喊不妥了。对于他们而言,白璧无品无级,怎么能住在太子殿下的旁边。
然而,他们说话有用么?
两天后那些人便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白璧是个什么样的。不论是在军中还是在王府,萧景琰是老大白璧就是老二,有时候在白璧面前萧景琰都得乖乖听话,这是白璧的能力。他有能力让人边的信服更甚至是臣服。
那些宫女公公不用等亲兵们拿冷眼怼死,小半个月便对白璧心悦诚服。军师这便成了管家了,萧景琰掌国政,白璧便帮他看着宫里那点事儿。
大多夜里,萧景琰与白璧一人一张桌子。萧景琰坐着看折子,白璧躺着看看账册抑或随意从那处翻了本书来看。灯火昏黄带着微微的暖意,时光若静水缓缓流淌,安然如斯。
又是容文鸢见了便不免打趣她兄长,这倒是真想嫁了人家做妻。白璧听了冷冷一笑,道:“要成亲,也是他嫁我。”
夏日渐近了,白璧的身体还是一阵一阵的寒冷,人家早已经穿着上了轻薄的衣裳,而他也不过是将狐裘退下,拿下了厚重的棉衣,身上还是一层又一层的裹着。容文鸢怕他这样中了暑气,可又没办法只好防治暑气的吃食药物日日准备着。
七月初五是静贵妃生辰,萧景琰一早便进宫前去拜寿。今年的静妃已不同于往昔,自然再不能象以前一样母子们安静小聚。所以陪母亲坐了半个时辰,接见了一些要紧的宗室重臣之后,萧景琰便告退出来。预备明日再来。
纪王和言侯一早也来向贵妃拜寿,两人在宫门口遇见,结伴同行。萧景琰因为手里正在处理宗室降代承袭减俸之事。想听听这两位老人的意见,出来时顺便就请他们一起到了东宫。
那一日好天,七月的太阳热辣,白璧站在走廊下,眉目含笑,正逗着只翠鸟。白衣出尘,只是声音冷清单薄了。
言候远远的见了,脑海中不由想起自己当初游历江湖,远远的看到的那一道一把剑一壶酒立在树下的女子。
白璧本来是在等萧景琰,没想到那人还带了客来。
指尖一挑,手腕翻转间,鸟儿已经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