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我还是去看了一眼,然后便看见了他。
纵使一身是汗,连衬衫都汗得透明了,他仍旧是气定神闲的样子。
侧身倚在楼梯与门廊间的镂花隔断玻璃上,气定神闲地冲我笑。
真奇怪他怎么还能笑出来。
那条楼梯自从建成就没做过任何卫生,他靠的这扇门上,想必灰已经积起了一寸厚。
4.
我还是给他开了门。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他果然形容狼狈,背上与左侧手臂蹭了许多灰,与汗融在一起,粘腻,脏乱。
我一阵恶心。
然而他先开口了:
“多谢邵先生。”
我便也扯起嘴角笑:“周先生好兴致。”
他像是听不懂我的揶揄,平和地看我:“多运动对身体有好处。”
这是头一回有人在我面前谈起运动。
以往,不管是出于对我身家的敬畏,又或对残疾人的怜悯,他们总不会对我说这些。
要是大学登山社团里的朋友就更不会了。
就连我那满腹恶意的父亲都不会。
我想是父亲能嘲讽我之处太多,不差这么一条。
这回听到这个话题,我自己是没什么感触的。
怀念或是怨憎,统统没有。
却也不想跟这位不着调的周先生探讨养身保健的奥秘,我便截断了话头:
“周先生无事便可回了。”
听到逐客令,他面色终于有变,微微皱起眉扫了一眼楼梯,又转头看我:
“但锻炼过度又不利于养生了。”
我才想起这楼高百米余。瞧他样子,也不似惯于体力劳动的。
倒是耐得辛苦。
电梯只通到54层,那里正是机密地方,怕他花言巧语,将我那群秘书骗了去。
要我亲自送他下去,似乎又有些不甘。
我推着轮椅过了门廊。
见我沉默走开,他似有疑窦,又似意料之中,不疾不徐地跟在我身后。
我拿了钥匙开门,口中说:“还请周先生进来歇歇。”
没回头,看不见他表情。只是回话的声音里那份惊讶太过合适,令我不禁怀疑他是否仍是那张宠辱不惊的脸:
“没想到邵先生如此盛情,周某冒昧了。”
才知道自己冒昧么?
还那副“此间主人骄纵跋扈,不识礼数,竟也懂得待客”的语气。
真真惹人气恼。
我回:“哪里,敝宅自有人处理秽物。既不必我动手,又何乐不为?”
他听了倒笑起来。轻轻的笑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响,莫名挠人心肺。
5.
这层楼唯有这么一间屋子,里面房间也不多,自然每一间都是大的。我将他带到客厅,唤来自我小时便呆在我家的李嫂,交代过两句后便不再理会。
他要讨好的该是我妹妹。现如今他来找我,只能说他弄错了该努力的方向。
我妹妹跟我感情十分一般,自然不能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