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珩下了马便进了侯府,直奔芳意苑而去。
“夫人,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许知意正撑着手肘托腮,头低垂着发呆,眉毛一皱一皱的,陡然听见春柳的声音,抬头望去。
不期然间,她盼着的人撞入她的眼帘。
皱着的眉毛舒然一展,愁容骤消,许知意当时便要起来,却不料坐太久腿一麻险些瘫倒在地上。
“啊。”
“小心。”顾清珩顾不得身上还带着冷气,揽着许知意的腰,扶她坐下后,又与她隔开距离坐着。
许知意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还怀着身子,不由后怕地抚了抚小腹。
“坐太久,腿麻了。”许知意解释道,语气里带着自己不曾察觉的委屈。
顾清珩本想着叮嘱一下小妻子,可听着这语气,望着那盈盈秋水,轻叹一声。
也罢,所幸宫变平息之后,他有的是时间。
那刚经历过厮杀有些冷硬的心,在看着自己小妻子娇憨的面容时,顿时软了几分。
许知意只听见眼前人轻叹一声,伸手将自己的绣鞋轻轻脱下,将双腿搭在了他的腿上,然后轻轻地揉捏起来。
见此,许知意眨了眨眼,笑了笑。
一旁的春柳见到自家小姐不再愁眉苦脸了,也不由得开心地笑了笑,说道:“如今世子平安回来了,夫人就不用担心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揉着双腿的手一顿,顾清珩抬眼看着许知意,眼里有无奈,也有心疼。
许知意被顾清珩盯着,模样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宝,低垂着头,没有说话,乖乖挨训。
昨夜初二告诉她局势平稳,让她不用担心顾清珩他们,可许知意没见到人回来便也没有睡意。
顾清珩看着眼前低着头,生怕他会责怪的妻子,无奈一笑,“休息吧。”
说完,没等许知意反应过来,拦腰横抱起她便往寝屋里走。
将许知意轻轻放在床上后,顾清珩依旧替许知意揉捏着双腿。
力道不轻不重,随着身体的放松,困意阵阵袭来,在失去意识前,许知意想起来侯夫人他们,问了句“小宝他们呢”。
“平安无事,在后面回来。”
迷迷糊糊中得到了顾清珩的回答后,许知意放下心,沉沉地进入梦乡。
……
太极殿外。
谢皇后脱下华服,卸下金钗,一身素衣跪在太极殿的门前,身后还跪着绿凝和茗依。
她不知跪了多久,但她从少时至今,养尊处优惯了,现在只觉膝盖钻心的疼。
背影单薄,在凉风中发丝凌乱,谢皇后此时疲惫极了,脸上的血色褪去,更显苍白无力。
路过的宫女太监都将头低垂着,有些胆大的还抬起头看了几眼。
外面此时飘起了雪,轻飘飘地随风飘扬进殿门。
没有多久,谢皇后的肩上落了雪,地上也积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殿内,香炉里点着沉水香,香烟一缕一缕地升起,飘向门的方向。
“咳咳咳。”景帝拿起手帕捂住嘴低声咳了起来。
“陛下,药好了。”下人端上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康福伸手端起来放到案前。
景帝看了一眼,手端起药碗便一饮而尽,轻叹一声,“康福啊,这药可真苦啊。”
景帝话里有话,康福心中虽明白景帝的心思,却也不敢随口附和。
“外面怎么样了?”景帝沉吟片刻,开口问道,抬头看向窗外。
“回陛下,外边正飘雪呢。”
“皇后还没回去吗?”
“还在跪着。”
“已经几个时辰了?”
“回陛下,约摸有三个时辰了。”
景帝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墨水浸染上了洁白的宣纸。
寂静的宫殿里,那低低的一声叹息,清晰可闻。
她,终究是他的嫡妻,是曾与他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