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半块牛肉干,大胖姨说道:“翠湖,你别想太多,专心改造,尽快离开这里,你现在的想法并不能改变什么,顺其自然吧,有人爱你,就让他们爱你,有人恨你,就让他们恨你,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你不知道你出去后会是什么样子。”
大胖姨的话很有道理。
但我仍然想知道一些他们从未完全解释过的事情。我对蒋江到底是什么感觉?
冬天来得很快,雪花像棉花一样从天上轻轻飘落。
初雪那天,监狱组织了包饺子活动。我们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聚集在一起,吃吃喝喝。有的人兴奋地大笑,有的人擦着眼泪,有的人赞扬组织,有的人认罪,还有的人挤在一起窃窃私语。
庞姨一反常态,一声不吭,几乎不吃饺子。
翠湖也吃得很少,但一直给我包饺子。
我吃得太多了,感觉饺子卡在了喉咙里。我不敢弯腰,生怕它们从我嘴里喷出来。
熄灯后,我悄悄问庞姨:“庞姨,你怎么了?你怎么吃的这么少?”
庞姨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儿,她开始抽泣。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几乎哭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她的眼睛肿得像被打了一样。
直到午饭时间,大胖姨终于开口:“我儿子昨天出生了,昨天是他的生日。”
听了这话,我顿时没了胃口。
大胖姨的职业确实辛苦,很多人都看不起。然而,她别无选择,只能这么做,因为这是她唯一能负担得起送儿子上学的方法。
如果我是大胖姨,我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牺牲,因为我很自私。我甚至有点看不起这样的牺牲。
她的牺牲永远不会被任何人理解,包括她的儿子。每个人都会认为她喜欢做那种工作。
我的喉咙感觉有异物,无法吞咽或吐出。我感到窒息。
我有点生气,但又不知道如何表达。我想告诉大胖姨,她出狱后,就不用再管儿子了。她可以当清洁工或扫街工,赚点钱,自己生活。
但我知道,就算我这么说,大胖姨也不会听的。
冬至那天,我终于见到了大胖姨的儿子。
他穿着全套耐克服装,价值数千元。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富家子弟,神色冰冷,不屑。他只跟大胖姨说了几句话。
他先是说没钱了,然后又问庞姨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大胖姨就像犯了罪一样,在儿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真想把屁股下的凳子砸到大胖姨儿子身上。
一位老太太发现我有些不对劲,问我在监狱里过得是否辛苦。
我说不是,里面的人大多都是好人,不是每个人都是流氓,还有一些是被迫犯罪的。
老太太说:“是啊,这个世界上好人多了,要学会与人相处。”
大胖姨回到牢房后,一直在擦眼泪。
她一直说自己没用,无法让儿子过上好的生活。她提到儿子学习成绩优秀,人品也很好,但一直被她拦住。她认为自己不配做他的母亲。
我被口水噎住了,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心里很不舒服。
翠湖坐在我旁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凉水别喝太多。”
如果父亲对我有一点点,像大胖姨对待她儿子那样,我就足以烧香祈祷了。
但人们不同。无论庞姨付出多少牺牲,也改变不了儿子对她的冷漠态度。
我终于明白大胖姨为何走上卖淫之路了。
不然的话,她根本就买不起儿子买那么多名牌衣服!
如果不是我离庞姨太近,我可以冷眼旁观,说这是她和她儿子的选择。我什至可以发表一些愤世嫉俗的言论。
但现在,我感到深深的不舒服。
我知道我不擅长与人相处。当我和别人在一起时,我很容易情绪激动、烦躁。
至于大胖姨的情况,我知道我无法说服她。她的想法已经是铁定的了。她认为,为儿子做出牺牲是她的责任,而儿子对她的恶劣对待也是合理的,因为她的职业是有辱人格的。
出去之后,我一定会想办法修复她儿子畸形的脑神经。
一连几天,我都感到有些失落。
我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好人多于坏人,人性是否真的是善的。如果这是真的,那为什么那些人在面对骄傲和利益时却选择自私、牺牲他人呢?
但后来我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