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青练恨恨地擦了半天嘴,不愿多看碧虚一眼。
地动忽然又猛烈起来,甚至从高处落下了滚石,嘶吼声也异常刺耳。
这哪里是定妖刹,分明是地狱。
碧虚捏诀,水光顷出,只见月白的袍飞身跃至刹顶。
不多时空明也赶来了。
看着坐在地上的青练,空明还以为是碧虚开了窍,欣慰地来到碧虚身旁坐下,一脸笑意。
地动这才有所平息。
满青练刚从地上爬起,地动又来了,一个不稳,青练重摔回了地上。
此时定妖刹内传来了苍老诡异的低笑:“玄冥,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言二人手上加大了蓄力,随着水光撕裂,定妖刹才真的稳定了下来。
方才脸上还挂着笑意的空明,此刻再也笑不出,与碧虚对视许久。
染华宫内。
纱帐之下,女人披头散发,唇色苍白,半边脸颊红白相间,一抹血色从嘴角渗出,十指紧抠着地上的皮革。
若是在十几年前,她兴许还会大肆哭闹一场。
满颜祁一手扶着窗台,不愿再看地上的女人,眼神淡漠如死潭,透露着王威的不容挑战。
窗外秋风瑟瑟,吹得人心寒意惶惶。
满锦年一时也不敢动弹,一边是疼爱他的母妃,一边是威严凛凛的父王。
一家人在一个巴掌之后缄口不言,唯有风掀纱缎声入耳。
云贵妃知道再怎么哭求也只会惹满颜祁不快,脉脉望了眼满锦年,心如刀割。
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孩儿,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十八年来她把满锦年养在金笼,她找来最好的夫子授以治国之道,满颜祁则教他习练箭术,再过不久也该成了家室,满颜祁早已为他定下那位漠国王姬,身份尊贵,模样身段也是世间少有。也许再过个三五年她就能抱上孙子,原本这一生就该这样过下去。
谁知明日她的孩儿就要离开颜都,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这一切都由不得她。
哪怕把她的孩儿送到南巧国的精武堂也好,偏偏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归水间,去找妖女的孩子,她可不愿!
虽说归水间的名气也曾响彻大满王朝,但自从那位天尊驾鹤西去便一日一日名声就淡了去。
耍水算命能有什么出息?道子瘦弱,她的孩儿不知会遭怎样的罪!
她哭着跪求满颜祁不要那么狠心,无论她如何苦求,满颜祁都置若罔闻,什么都是她不懂,甚至在她撒泼吵闹之时将她一掌扇倒在地。
满锦年跪地行至云贵妃眼前,满目心酸,只恨自己没能接住这一巴掌。
“父王…”
满颜祁皱眉,缓缓转过身子,凝重的目光砸在满锦年欲言又止的脸上。
“锦儿,此去经年,照顾好练儿。”
满锦年不敢抬眼,光影落在他倔强的面庞,隐隐不敢发作。
恍惚之中,满颜祁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人人口中的小满王孙,体弱多病,德不配位。
满颜祁移开眸子,窗外的风好像有怨,一股脑儿地往他领口钻,吹的他心窝疼。
这是满锦年第一次走出颜都,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马车一路西行,穿过榷业国,终于有个小茶馆落脚。满颜祁的隐下随行四周,这一路上十分安全。
直到他又遇见了酸铜渣子。
“满..满锦年?”
许缘不敢置信地看着马车上的满锦年。
“怎么哪儿都有你?”满锦年皱眉,一把将马车内的帘子闭上。
“嘁,怎么?出了颜都就这般缩头乌龟了?”许缘咂了咂嘴,想起满锦年在颜都嚣张的那股劲儿,他挺直了腰板。
浮空之中,一排水珠向许缘头顶袭来。
今时不同往日,许缘早有感知,脑袋轻轻一低,那水珠便扑了个空,齐齐向满锦年的马车射去。
隐下不再暗藏,四处伸来布匹,拦下了这些水珠。
满锦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失礼了。”一中年男子飘然落在满锦年的马车前,似笑非笑道:“吾乃归水间弱池也,教徒有疏,无意冒犯大满后代。”
闻言满锦年一震,归水间果然名不虚传,仅是相望便已探知他的身份。
不过,这酸铜渣子什么时候也是归水间的人了?难道是他们早有预谋,同伙把自己的妹妹给抓去的?那另一位红衣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