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大将军薛玖又在自己与自己下棋,但其实他的心思没在棋上。他在算着三川的总账。
文武仌一戟捅死谷青杰,也一戟捅了个马蜂窝。
谷青杰的爹来找他们报仇来了。
谷青杰他爹的主子也来找他们报仇来了。
但护犊子谁不会?来就来吧,怒而兴师的人,薛玖从来不怕。他就讨厌常耀之这样的,与自己对峙月余也不出手,也不吼。
“这才是条会咬人的狗。”薛玖赞道。
蔡坎这把刀终于解锁了,薛玖第一时间便派他过花枝城,去砍固山关。他要用蔡坎这柄刀去解锁自己的另外一柄刀,即中行倍秧。
南北合击阳平东道,北齐还能守多久?
文武仌和陈无分正在扫荡野川东部,如今也是势如破竹。特别是这个文武仌,真乃是旷世奇才,给他一点阳光,他便绚烂非常。
二人离开花枝城时,人马不过一万,到现如今已有十万之众。这招揽降兵为己用的手段,薛玖都自叹不如。
可能唯一不满意的人只有龙浅了,守着常耀之的五万齐军后队,不得东进。
不过那又何妨?破了常耀之,那五万人还不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忧心的事在北面,齐皇已经与谷行道合兵了,不久就会跨阴平山,出飞鸟关南来。看来自己这边是要与常耀之做个了结了。
常耀之会应战吗?薛玖确信他会。
站在常耀之的角度看,最近的事很不如意。
野川非但没有按预想的,成为薛玖的背刺,反而让文武仌和陈无分搅得天翻地覆。
盛川的蔡坎没有来争功拆台夺权,还随着王壑的下野,完全听命于了薛玖,现在正奔着野川的固山关而去。
虽然齐皇大怒,兴兵南下。但这怒火得有一半是对常耀之的不满。
如果齐皇和谷行道出了守良关后,常耀之这边还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战果,怕是秋后好算账了。
纵然在军事上,退守金桥城,对北齐而言最为有利。但政治上,常耀之等待谷行道来夹击薛玖,不会被看成合击,只能被说成救援。而在政治上坐等救援就是坐以待毙。
只有军事没有政治,是自取灭亡。只有政治没有军事,是自取其辱。
常耀之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他是个聪明的军人,但身为镇南王的他更是个老辣的政客。
他不会去金桥城自寻死路,他一定会应战。这是他眼下唯一的机会,也是他唯一的选择。在一个月的等待后,常耀之被现实逼入了墙角。
当常耀之收到薛玖的约战信后,他立刻同意了。
即便有人反对,即使有人建言。
“大王,退守金桥城才是上策啊!不如我们假装应战,然后连夜行军去金桥城吧。待到国师南下,我们左右夹击,薛玖必败。”有将领说道。
常耀之正色道,“百多年来,齐魏交战,无往不胜!我身为镇南王,将兵九万对敌六万。岂能灭自己的气势,涨竖子威风?众将勿复多言,同我一起杀出齐军铁骑的威风!破敌,定三川就在明日!”
众将见镇南王意已决,只得依言而行。
常耀之让众人退下,各自去准备。自己则站在大帐门口吹着凉风。
身后红袍飘飘,头顶阴云密布。他暗自叹息,退守金桥城?不如现在一刀砍死我算了!
常耀之不明白,自己究竟错算在何处?一切都是按常理推算,怎么样样结果都事与愿违?像是所有人都和自己作对,是天要亡了自己吗?
曾经的自己,手握九万人马,都能横扫整个西北了,今日,镇南王常耀之却有些心慌。
他不是怕薛玖,他是怕自己的时运,他怕这老天要和自己过不去。
常耀之稳了稳心神,对自己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封侯当与血争流。事到临头休怕事,瞻前顾后非丈夫。”
他豪迈的微微扬起头,忽觉有轻柔的雨点落在自己的面颊上,蒙蒙的春雨开始填满整个世界,模糊了天,浸润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