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道子目露惊骇，一时躲避不及，被孟余这饱含怨恨的一掌击中，浑身骨骼竟是尽数碎裂，身躯倒飞数十米，口中喷出鲜血，气息瞬间奄奄。

“你……你是何人……”垂死之人满眼不解，眼球突出地好似下一刻便要从眼眶里掉出。

他周身弥漫着不甘与愤然，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恨意滔天。

“我？哈哈哈……”孟余肆无忌惮地大笑着，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我是孟余——当初，为了一株凝魂草，你杀我小师妹与我师兄，这仇，不知你还记得否？！！”

无道子自然是不记得的。

这么多年，他手上沾过的血，没有上万也有数千。

这修真界，每个人或是为了修炼资源，或是心魔作祟之下神志不清，导致手里头多少都会沾点血。

哪有人干干净净从一个毫无力量的小白成为一方大能的。

如果躺平睡觉就能成为一方大佬，那大家都去睡觉就好了。

就算睡一觉就会变强，醒来以后一张白纸怎么在尔虞我诈的修真界活得过第二天？

这显然是谬论。

所以，手上沾满无数鲜血的无道子是真的不记得，他口中的小师妹和大师兄，究竟是何人。

更不记得如今已是妖王境的自己，何时需要为了一株凝魂草与他人大打出手。

他沾满血的脸上，表情复杂难辨，像是隐在云层里的夜空，叫人看得不甚分明。

孟余瞧见那岐山的无道子这样，心里痛快极了。

“无道子老贼，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孟余正笑着，整个人因了这过度的激动而浑身颤抖，脸上的笑容不断地扩大，数道纹路在他的脸上纵横交错着，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长在脸上的纹路竟然慢慢地显化，化作一道道黑气，逐渐缠绕在他的全身各处。

那些黑气好像一道道藤蔓，在他的身上越缠越紧，孟余痛苦又惊恐得睁大了双眼，全身上下被勒出极深的痕迹。

空间开始扭曲，周围的一切都开始碎成一片片的，真实的世界开始显露出来。

一切不过黄粱梦一场。

什么立地成神，什么无尽的强大力量，什么抬手间夷山碎石，心念一动寻仇宰敌，都不过是他中了那团黑气的陷阱以后，内心欲念放大后的一枕槐安。

原来是空欢喜一场啊。

他眼底微暗，染上强烈的自嘲之意。

他想要自嘲地笑笑，但此刻浑身被束缚得竟是无法做出这个动作。

他眼神空洞，里面的光彩逐渐消失，连痛苦的蜷缩也做不到。

他的呼吸和脉搏被逐渐地抽离出去，他的生命气息，肉眼可见地流逝着，甚至便连他的一身血肉也在逐渐地消融……

临死之际，他眼前好像出现了刚入宗门的那一幕。

小师妹穿着一身兰色纱质长裙，腰上系着一深蓝镶玉腰带，乌黑的长发只松松垮垮地绾起一半，一双柳叶细眉下，扇子般的睫毛扫着眼帘。

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眼似水波横。

她朝着所有人笑了一下。

少女明媚得好似春光与夏花。

更像一束清白的月光，直直地照进了他没有多少光亮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