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国新历,丰阳元年十二月初三。
新帝初登大宝,大概是真的想尝尝权利的滋味,连下六道圣旨,其中一道便是大赦天下。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还是窃喜了好久的,作为罪臣之女被关了七年之久,唯一的愿望也就是重获自由了。
他们说罪臣姜氏被押解回京的前一夜失踪了,于是他的家人作为人质被囚禁在地牢,七年时间,死的死,丢的丢,最后从这里走出去的竟然只有她一个。
“姜筱梦!醒来了!”
狱卒粗犷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惊醒,拖着疲惫瘦弱的身体走到牢房门口,一开口,声音竟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沙哑,粗犷,好像就比狱卒好了那么一点,也是,毕竟在地牢里没有以前金贵,没吃没喝的日子经常都是。
“真的可以出去了?”
狱卒嫌弃的撇着头,手不耐烦的在空气中挥动着:“快点的!”
姜筱梦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这间囚禁了她七年的地方,长长的过道里空空荡荡的,就连平日最活跃的老鼠今日也不见了。
她勾唇浅笑,眉目间带着一股清冷,不知道这些嘴里念叨着悔过的人能在外面快活几天呢?
“走快点,别耽误我时间。”
狱卒不耐烦的催促着,她不由得加快脚下的步伐,身体却摆起了架子,一个重心不稳就倒在地上。
“能不能快点的?你要还想进去就直说。”
摸了摸干巴巴的胳膊,心中不免闪过一丝苦楚,如今这身躯也没多少斤两了吧?
终于,熬过了这条让人感到窒息的路途,时隔七年,她第一次看见了外面的灯火。
对自由的渴望迫使着她的神经,她不由自主的猛吸几口空气,直到冰凉的感觉刺激到神经深处。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狱卒难得好心情的笑了一声,手指慵懒的敲打在门框上:“新帝登基,定今日为国诞,以后每年的今日都会举国同庆。”
姜筱梦抬起头,大老远就看见了蜷缩在街角那道熟悉的身影,草草和狱卒招呼了声,迈着步子跑向那个身影。
“老头?你怎会来?”
老方头抬了抬眼角,拢了拢身上挂满补丁的外套,一双随着年龄增长而深陷的眼眸带着看尽世态的沧桑。
下颌处有一道刺目的疤痕,那是地牢里的恶人留给他的记忆,老头常说,有疤的男人才最有男子气概,干裂的皮肤看上去有点渗人,但此刻她看着却是那么慈祥。
毕竟这是她如今在世唯二的亲人。
当然,还有一个小屁孩儿。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沙哑的嗓子露出关切的话语,带着浓重的口音:“咋样?老头不在那帮兔崽子没欺负你吧?”
姜筱梦拉起老方头干裂的手掌,把人顺势扶起:“怎么会?有你给他们那么多教训,他们也该长长记性的。”
“那就成……”老头嘿嘿一笑,回握住她同样粗糙的小手,另一只手理了理她乱糟糟的头发。
“苦了娃了,羽娃子今儿个亲自下厨,说要给她姊妹补身子,平常自个儿都舍不得吃,娃就偷着乐吧。”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筱羽的手艺,看看把你的技术学全了没。”
二人互相搀扶着走在盛开的烟花下,烟花衬着月光,洒落在二人的背影上。
“今儿个可把羽娃子乐坏了,大清早进了趟城,看了告示,跟个疯婆子一样冲回来,说啥子也要来接她姊妹,要不是老头拽着,不知道弄个撒……”
姜筱梦边听边笑脸上的笑容有对家的怀念,也有对“家”的希冀。
纤细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老方头佝偻的身子,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难以察觉愧疚:“你没了狱里那份活过得挺苦的吧。”
“害,哪有娃苦,这些年攒了点儿家当,在城外有个院子,能安身就成。”
“老方头,我看着那人怎么那么像筱羽呢?”
姜筱梦指了指城门口一道娇小的身影,眯着眼睛打量几下老方头,又打量了几下城门的方向:“你不说筱羽在家吗?”
老方头揉了揉眼,紧赶慢赶的往前跑了几步,腿脚不好,跑起来也有点蹒跚:“方筱羽,老头不是让你看家,你咋跑出来了?”
那人明显惊了一下,脑袋一晃,下意识的往城门角藏了藏,发现藏不住后,才试探着探出圆溜溜的脑袋。
两颗圆圆的发髻衬着圆圆的脑袋,洗的已经看